附錄一 -- 禮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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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請師父開示禪宗禮佛和方式及意義。禮佛時應該抱著什麼態度？您有時說要以懺悔心來禮佛，有時又說禮佛時要覺知身體和動作，有時又說要以感恩心來禮佛。您也說到不同的禮佛方式，以及經由禮佛的修行可能得到的不同層次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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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禮拜是很古老的行為，在兩千五百年前佛陀出現時，老早就存在於古印度。當時在印度宗教是主宰的力量，在人們與神祇、靈界之間存在著許多互動的模式，禮拜就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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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站著或坐著時，頭向上、雙眼向前。禮拜時，是以象徵的方式把自己的頭禮拜對象的腳部，翻上的雙掌象徵承接對方的雙腳。頭是身體最高的部位，腳是身體最低的部位，因此禮拜者是以自己身體最尊貴的部位去接觸對方最卑下的部位。在這種姿勢中，更容易從心中生起謙卑、不足、不完美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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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姿勢和心態中，我執會減輕，心靈會更澄明，問題更形清楚、更快消逝。這種感覺生起時，人們也更容易與神祇接觸。神祇是不是真正存在，反而不是那麼重要。然而，我們還是不能說宗教只是迷信，或否認靈界的存在。的確有其它領域的存在，而我們也的確與這些領域的生靈互動，不管我們知不知道。單憑這一點，禮拜就很有用，這是超越我們人類限制、接觸靈界的一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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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佛陀的時代，人們以兩種方式成為信徒：一是皈依佛、法、儈三寶；一是對佛陀表示禮貌、敬意，禮貌包括了儀式的姿勢或動作，敬意則主要是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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皈依或感恩三寶，是大多數佛教徒都熟悉的象徵行為。那是以兩種不同的方式，經由禮貌和敬意表達出來：一是供養，一是儀式。表示敬意的儀式很多，最簡單的就是合掌、凝視指尖、鞠躬，更複雜的姿勢則是禮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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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拜主要有兩種方式：一種是以膝蓋、手肘、額頭接觸地面，雙手伸前、翻掌，這是我們一般常見的方式；另一種是以全身的正面伸展、接觸地面。彎腰禮拜時，頭部和身體必須維持一直線，否則可能會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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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供養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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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就像字面上的意義，把自己的東西提供給三寶，盡自己所能的去做。如果經濟情況許可，供養可以包括金錢。但金錢不是唯一的供養方式；可以供養清水、食物、鮮花，也可以提供服務。切記，重要的是心意和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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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拜就像以身體來供養。根據經典，有六種修行方式：讀經、抄經、禮拜、供養、懺悔、說法，打坐則是比較特別的修行方式。古代人們修法時，多半是由這六種修行方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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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坐時，許多人遇到身體和心理的障礙，那是業力現前。他們也許會抱怨自己不是昏沉，就是散亂，甚至不能長時間讀經：如果誦讀，就會疲倦；如果默讀，心就會散亂。這時，禮拜就是很好的修行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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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中很強調禮儀、敬意、懺悔，尤其對打坐有困難的人更是如此。懺悔禮拜經常很有用。在西藏的金剛乘傳統，剛開始修行的人以四加行開始，第一個加行就是禮拜十萬遍。禮拜十萬遍之後，生理、心理狀況都已改變，打坐也就容易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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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從宋朝起，尤其是天台宗，鼓勵禮拜修行，彙集了許多不同的儀軌供人來做懺悔，其中之一是(法華懺)，其它儀式根據的是其它經典。對大多數人來說，修行很難達到三昧，因此懺悔禮拜很重要而且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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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解釋了禮拜中不同的動作。此外，禮拜可快可慢；可以在佛像前或心中默想三寶，也可以不要這些；可以只是清楚知道自己的動作。禮拜時覺知自己的動作，最終是要忘掉自己的身心——在本質上消失——讓禮拜自己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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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拜時把心集中在動作上，可達到四個層次的專注。第一個層次是指揮動作時，注意身體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細節。第二個層次是不注意所有的細節，但知道自己在指揮動作。第三個層次是不指揮身體，也不認為身體是自己的，但還是看它在禮拜。第四個層次是不知道身體或動作，但繼續禮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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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四個層次時就進入了三昧。其實，第四個層次又分為兩種：一種是靜止不動，不管是靜止在向上或向下的動作。這時身心分離，以致無法移動，但這不是真正的三昧；更好的一種是即使心不動，但身體繼續禮拜，這才是真正的三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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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昧的層次不易達到。在禪中心這裡，我只看到少數人達到第四個層次的第一種，也看到一些人達到第三個層次，他們說這時看自己禮拜就像看別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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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目前為止，我談的是慢動作的禮拜。即使在慢慢禮拜時，可能還會有許多妄念。如果無法使念頭靜下來，可以嘗試快動作禮拜，通常可以減少妄念，尤其配合念佛時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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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至少數過四種拜佛的方式：恭敬拜佛、感恩拜佛、懺悔拜佛、三昧拜佛。關於前三種拜佛的方式，不能一邊拜佛，一邊長時間維持那種心態。可以用感恩心拜佛一段時間，但那種念頭會減弱、消失；恭敬拜佛、懺悔拜佛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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懺悔拜佛在禮拜前後通常包括了某種誦唱，這種誦唱表示懺悔之情，但主要的部分還是拜佛。在禮拜時，不要控訴、指責自己，也不要陷入自憐，心裡不要有這些感情。一旦懺悔，就把心情擱下，專心拜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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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若把懺悔擱下，不就成了三昧拜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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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二者有所不同。首先，懺悔禮拜在拜佛前後都有誦唱。再者，在這種拜佛中，每一拜時口中都要念不同的佛菩薩名號。因為加上念聖號，所以不可能進入三昧。然而，這種方式禮拜久了，心會靜下來，打坐也就更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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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人在懺悔拜佛時不加上誦唱，但通常會有一個模式。比方說，每天以懺悔心禮五百拜。然而，這也不表示他們是在強迫懺悔，而只是提醒自己要進行的是懺悔拜佛。這種方式很有用，我當小和尚時就曾做過這種禮拜，過了一段時日得到特殊的感應，頭部覺得清涼，後來心裡就清楚些了。我做這些禮拜是因為師父告訴我，如果要變聰明，就要拜觀世音菩薩。我怕師父趕我走，所以每天五百拜。過了一陣子，我再拜時就不再存著想得到任何東西的念頭，而純粹只是覺得那是件好事、對的事。我只是以懺悔心來拜佛，後來心就清楚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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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您會不會建議每週一兩次以拜佛來代替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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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如果拜佛成為你修行的一部分，那很好，但不該代替打坐，而是除了打坐之外還要拜佛。但如果你嘗試打坐，卻覺得身心很不舒服，那時可以改為拜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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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在禪七時，有時您說我們應該反省自己不完美的地方，然後忘掉它們，專心於拜佛的動作。這麼做的目的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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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當我要你們禮拜時，有時要你們反省自己不足之處，有時要你們以感恩三寶的心來禮拜，目的是為了喚起你們內在的懺悔或感恩之情。有這種感情時，心比較容易平穩下來，氣也比較和緩，有利於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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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其實很難知道正確的作法。禪七時，我發現自己強要喚起懺悔和感恩之情。我不確定是應該把全副注意力放在這上面，還是只在開始時輕鬆念著它，然後擱下，只集中在動作上。我搞不清楚，因而變得很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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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如果能升起懺悔或感恩之情，那很好。如果不能真切地感受到，只要念著它，然後把它擱下，只專心於自己的動作，不要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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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在禪七拜佛時，想要落淚，想要懊悔痛哭。如果沒有，就問我為什麼不讓他們哭？這與我無關。所以我告訴他們，不是還不到他們哭泣的時候，就是他們不是會哭的那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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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頂禮法師呢？在禪七中，小參之前和不同儀式中，我們都頂禮師父。再者，有些人在歡迎法師和出家眾時也向他們頂禮。我想這是東方的傳統，但許多西方人覺得這種方式很不自在。在這種情況下，應該抱持什麼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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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我們以頂禮向三寶致敬：向三世諸佛頂禮，因為諸佛把法帶到世間；向法頂禮，因為這是佛陀的教誨；向僧伽頂禮，因為僧團代表了佛陀的教誨，是三寶的具體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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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如果向僧侶頂禮，內心的態度應該是向三寶致敬，因為僧侶代表三寶，而不是崇拜他個人，同樣的，僧侶在別人向他頂禮時，不該覺得自己有什麼特殊，而應該視自己為佛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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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人如果在非正式的場合遇到僧侶、法師，可以不頂禮，但如果願意的話也可以。有些特別的情況，比方說在禪七時，頂禮是修行和每日儀式的一部分，在早課後向法師頂禮，感恩他的開示，是通行的作法，這是中國佛教的傳統，這個傳統會不會在西方繼續，就看因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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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侶在特殊場合彼此頂禮，或者初次見面、長期不見之後，彼此頂禮。如果每天見面，則不必頂禮。再者，如果僧侶每天看見師父，也不必頂禮。然而修行上的重要問題請教時，應該頂禮師父，其他時候問訊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