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同參道友們大都熱衷於經懺佛事,講經說法卻很少有人願意從事,更遑論著書立說的佛教文化事業了。於是,我雖學養不夠,慨然有捨我其誰之懷!我撰文投稿,編印刊物,甚至倒貼車費郵資,義務奉獻。雖然一貧如洗,三餐不繼,我還是一本初衷,不改其樂,我以為文化教育也好,誦經說法也好,殊途同歸,都能達到弘法的目的,又何必大家擠在同一條路上,使佛教不能朝多元化發展呢?
來台的最初幾年,也曾遇到一些善緣,例如妙果長老請我住持苗栗法雲寺,宋修振居士邀我前往佛教會館,無上法師請我負責靈隱寺,吳隨居士要將一善堂送我管理,高雄縣請我為其管理仁愛之家,高雄市長陳武璋先生欲將壽山公園交給我負責。對於這些好因好緣,我深深感激,然而每次想到我既沒有徒眾,又沒有同參,即使有了道場,也無法發揮。為了不辜負別人一番好意,我一一予以婉拒。
雖然如此,為了使其他同道能發展長才,為了使信徒能有更多的機會長養慧命,我向台灣林務局爭取阿里山的慈雲寺,交給倫參法師;我介紹真華法師到羅東念佛會;我推薦成一法師到頭城念佛會;我引介煮雲法師到虎尾念佛會;當我籌建完成高雄佛教堂之後,極力邀請月基長老擔任住持……看到這些地方的佛教陸續發展起來,我感到滿心歡喜。 “不要同歸於盡”的性格開拓了我的人生觀,使我隨時隨地都能以眾生的需要為前提。
一九五二年,我聽說蘭陽地處偏僻,沒有出家人駐錫弘法,心生慈憫,便立即束裝前往弘法。在宜蘭,我胼手胝足,以悲心願力為犁,以忍耐精進為鋤,將一片缺少法雨潤澤的沙漠耕耘成菩提花果的淨土。但是,保守的當地人仍存有狹隘的地域心態,我把雷音寺重建得富麗莊嚴,他們以我不是本省人為由,不願讓我擔任雷音寺的住持,我也不以為意,因為當初我是本著“不要同歸於盡”的想法,才來到這裡弘法利生的。所以,我在宜蘭數十年,除了講經弘法以外,從來沒有計較過名位,後來甚至推薦宜蘭人的心平、慧龍擔任住持,雷音寺終於成為佛光山的分院。當初假如我計較於名位,何有後來皆大歡喜的盛事?
到了雷音寺之後,我以講經弘法為主,經常到監獄、軍營、工廠、電台、學校、山區等地佈教。我創辦幼稚園,設立星期學校、學生會、青年會、婦女會、弘法團、歌詠隊,我要把佛法種子播撒到社會每一個階層之中。
佛光山開山時期,在經濟與人力極端匱乏的情況下,我毅然將慈莊、慈惠、慈容、慈嘉、慈怡、依空等人送到國外深造,許多信徒認為到日本留學,會一去不還,豈不流失人才?甚至將來他們回來,我又怎麼領導這些高級知識分子呢?我自忖縱然結果如此,也不能因噎廢食,我還是一心一意只為培養佛教的人才而努力。我的心血總算沒有白費,他們陸續學成歸來後,無論是在佛光山主持佛教事業, 或者在大學教書授課,都做得有聲有色。不僅如此,他們也都承襲了“不要同歸於盡”的觀念,提攜後進,不遺餘力。
近十年來,佛光山學佛的人與日俱增,除了隨順弟子們的個性,分派他們擔任寺院行政、弘法、文教等工作以外,我更力促各單位多方延聘專家人才,授以專業訓練。我自從佛光山退位以來,對於徒眾學習的事更為熱心,除了為海內外弘法以及國際佛光會的事務而到處雲遊行腳以外,我總是在忙碌的行程中,盡量撥出時間,為徒眾上課,與會員們座談,聽聽他們的心聲,將自己平生的經驗傾囊相授。凡此無非希望弟子們以及會員們都能青出於藍勝於藍,長江後浪推前浪,代代人才輩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