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善友:今天我要開始講的,是:佛說四十二章經。這部經,雖然不是很長,但也不能在短時間裏,把它講釋完;所以只好將它分作多次來講。希望諸位善友,能將它當作精神的糧食一樣,把它食完。
我們在未正釋經文以前,需要像一個科學家的探究物理的來源一樣;先要知道這部經的來歷,以及有關這部經的一切,現在解釋經題。
佛說四十二章經可分兩段講:(一)佛說四十二章,(二)經字。這部經是最古佛典的一部。經的開頭是「佛」字。這「佛」字究竟是什麼意思呢?我們現在就簡略的把他講講。
「佛」字為梵文(Buddha),佛陀二字,譯音的簡稱,意是覺悟者,指能徹底瞭解宇宙間真理的人。古往今來,雖有著很多的成佛者,但在這裏的佛,是專指釋迦牟尼而言的。因為他是這娑婆世界的教主,而這部四十二章經,不但是釋迦佛為解答外道比丘的疑問,也是為欲拯救群迷而說的。
釋迦佛誕生於印度,迦毗羅衛國(Kapilavastu)那時是我國周昭王二十六年。當太子生時,四方五色光煥發、遍照全世界。昭王感到未曾有的異相,以問太史蘇由。蘇由依易卦蔔得乾之九五,龍飛在天。主西方有一位大聖人誕生之兆。昭王就將此事刻石碑記之。佛誕生為一王子。父親淨飯王名輸頭陀那(Suddfodana)。母親摩耶夫人(Maya)。太子誕生後七天,他的母親就逝世;乃由其姨母摩訶波蘭波提(Mahabosubuddki),以親生的兒子一樣的疼愛他;把他撫養長大。當時父王見太子生有瑞相,心裏非常歡喜;特地請婆羅門教的相師,(婆羅門教為當時印度之最高宗教)為之占相。據相師說:太子身有三十二瑞相;若在家享世樂,則可做統治全世界的轉輪聖王;但若捨棄王位,離家學道,得成一切無上智者。淨飯王聞後甚喜,就替他起名悉達多(Siddhata),意是一切義成就;並延聘婆羅門教大學者為教師,以教練太子。因太子宿根深厚,聰敏過人,所以在幾年間,對於學術、兵法、武藝,莫不博通精練。
淨飯王甚懼太子出家,所以特為太子挑選佳麗宮女,以侍候他。當太子約十七歲時,就讓他結婚,娶他的表妹。鄰國的公主名耶輸陀羅(Yahodkana),為妃。
悉達多太子,因有超人的思想,過人的智慧,所以雖是整天過著安樂的生活,但心裏仍然感覺不安。
有一次,太子侍父王外出遊覽,見農人上身沒有穿衣服,在猛烈的太陽光下耕種,大汗直流。耕牛的頸上,勒著繩子,气喘吁吁的拖犁,還要受農人的鞭韃。犁過的泥土,翻出許多小蟲,鴉、雀,多飛來啄食。太子因具有深厚的佛性,看到這種現象,內心感到無限的悲憫。其後幾次出遊,又觀察到老、病、死亡的種種現象,使他再不能偷安於宮庭裏享受著尊榮與富樂。他要使人民普遍都能度著安樂的日子,就下了最大的決心,抛棄王位,偷偷的出家。到四方的深山、曠野,參訪明師去;追求痛苦的解脫,與人生的真理。父王雖派遣大臣去追他回來,但太子已剃下頭髮,脫下俗人的衣服,而披上袈裟,現比丘相;追來者,一方面無奈他何,另一方面又不敢回報,因此也隨從太子出家,求學。
太子自幼博通一切學問,尤其是對於婆羅門教的學說,莫不心領神會,所以出家後,奔波了六年,但所參訪的大師,能夠給他進益的是很少。他不滿足那些不了義的學說,所以就停止他的浪迹求學的生活,而入雪山(即喜馬拉雅山)的苦行林,去清修他參究所得的學理。他在修苦行的過程中,日食一麻、一麥,生活極其克苦;目的在窮究人生的真諦。後世如吾國明代大思想、政治家,王陽明先生,一生教人以良知良能,根究心性。但他的這種思想卻是因為未能瞭解業力互為因果之理。但是他在謫居龍場時,插竹於瓶,欲格物以致知,其克苦的精神,彷彿近之。太子因體悟到過分的克苦修持,只羸(羸lei:瘦弱。)得瘐骨一把,並不能獲得真理,乃放棄苦行,到尼蓮禪河沐浴,再受牧羊女善住的乳糜供養。於是身體就慢慢的恢復健康。隨行的五個人,以為太子退轉道心,不能耐苦,就離開他,再到鹿野苑修苦行去。
太子離開了苦行林,便到摩竭陀國;在一棵菩提樹下,用草布地做一個座位,結跏趺坐;並發出堅強的誓願:「若不成道,寧可碎身,決不離座」。在十二月初八夜,黎明前,於靜坐深思中,豁然徹悟。悟入人生實相,及宇宙裏一切萬有的常,變,而證無上正等正覺。那時天空的明星熠耀,他仰頭歎說道:「一切眾生皆有佛性,它本是清淨的,但因被世情所昏迷,故未能覺悟。若能將迷妄去盡,則佛性顯現」。這道理,好比明鏡,被塵埃所遮蔽。我們若拭去塵埃,就可以看到我們的真面目了。
釋迦佛既成正覺,便開始將其所悟之法,樂分與眾生共用。因為他悲天憫人的心太切,就宣說大乘法最好的華嚴經。但華嚴經的義理太過深奧,非一般聽眾所能瞭解;所以講完華嚴經後的十二年間,改講小乘的四阿含經,使聽的人,不論是上智,下愚,能懂,能悟。後來的人,依照佛說的法,次第修持,而得悟真理,完成佛道者,不可計數。由此可見,佛,是由人修持到功德完滿而成的。只要如法修持,人人都可成佛。
我們如欲解脫生死輪迴的樊籠,而想永生快樂,那麼非踏向佛門而深入。是無有更究竟的。學佛的要素,是在信、解、行、證。我們信佛是人生真理的最高覺悟者。瞭解佛所說的法,是救世的妙法。依照佛所開示的道理,去實踐。最後亦可完成無上正覺,和釋迦佛一樣。
上來所說的,是:(一)佛字的意義。(二)佛字在這部經所指的人。(三)人怎樣才能成佛。現在續解「說」的一字。
「說」字本來可用口講,或筆寫出來的語意。但佛在世時,所說的法,都是用口講的。當時他的弟子,是否把他所講的筆錄下來,我們現在無從考證。可是在佛滅度後,眾弟子們,恐怕時日經久,佛的學說,會被人們遺忘。因此分選大迦葉(Mahakasyapa)為領袖,召集五百人,在七葉窟裏,作結集大會。他們集出經、律、論,合稱三藏。但是當時有很多弟子,未參加的,就公舉婆師波(Vaspa)為首,在窟外集出五藏。於經、律、論外;多雜及咒禁二藏。往後文殊(Manjusri)菩薩等,又編集大乘三藏聖典。這些都是佛弟子將佛所說的話,結集記下來的。這部經,就是佛親口講的經藏中的一部。
「四十二章」是這部經,和其他的經,有所分別的別名。它是佛成道後,外道的比丘中,約有四十二人,將他們所不懂的,或是所疑難的,說出來請佛解釋。所以全部共分四十二段。每段都各有其重要的意義存在,而自成一章;連合起來,就成經的名,叫:四十二章經。但全部集合起來,卻是一條引導眾生、修身、處世,以至成佛的大道。
「經」字就是道路的意思,是一條直趨光明、極樂、清淨的大路,即是如來
教導我們,返歸一乘,以證無生的道路。
上頭所講的,是解釋經題。現在接下去,是要說譯經的年代,以及譯經的人了。你看經題的下面寫著:後漢迦葉摩騰竺法蘭同譯等字。這些就是標明譯經的年代及譯者。
原來我國漢朝,分為東漢及西漢。後漢就是東漢。當後漢孝明皇帝永平三年的時候,有一夜,帝夢金人,頭上光輝,飛行殿庭。明天早晨,將夜來所夢,問諸大臣。時太史傅毅便奏說:「臣聽說過,西方有一位大聖人,稱號為「佛」,陛下所夢,該是他」。博士王遵也將周書異記所載,周昭王二十六年,世界所現瑞相的事,細述一遍。明帝聞後甚喜,於是在永平七年,派遣使者十八人,其中有郎中蔡愔 、博士王遵,中郎將秦景等,到印度求法;至永平十年,東返洛陽,用白馬馱經,並請得迦葉摩騰及竺法蘭,兩位中印度大德同來。帝見了,非常歡喜,就在洛陽建了一座白馬寺,為譯經場所。這部佛說四十二章經,就是當時首譯之本。
我國歷來以儒學為正宗,儒學之外,道教則居首席,所以信奉的很多。但佛經之學理,恰巧很適合我國人的思想,因此一般人,很快的由欽慕而傾向佛學,結果佛教就很快地流通起來。因為這樣就在永平十四年,引起了道教嫉妒的反響;由五嶽道士褚善信等,於正月初一日表奏皇帝,請與佛法較試。帝納其議,擬定十五日,設賽場於白馬寺之南門外。道士等,把他們的靈寶經,放在東壇上。帝也將佛經,聖像,佛舍利等,安置在西壇上。比賽開始時,褚善信等,靠著平時呼風喚雨的神術,誠懇天尊,庇佑他們得勝。誰料無知的旃檀柴,竟將他們的靈寶諸經,燒成灰燼;一切法術,也都不發生效驗。但置於西壇的佛經,聖像,舍利,則完全無損;並且發射珠光,五色輝煌,在空中蔽日成環,覆蓋大眾。眾皆喜歎,得未曾有。這一部佛說四十二章經,也就是當時置在西壇上,旃檀柴所不能燒的一部經。
本來佛學的經、律、論,除了小乘的,用巴利文(Pali)書寫的外,大乘的都是用梵文(Sanskrit)寫成的。迦葉摩騰及竺法蘭到洛陽後,先學會了華語,才將經文的意義,用口頭譯成華語,讓我國譯經的文人,寫成漢文。佛說四十二章經,所以是寫迦葉摩騰及竺法蘭同譯的。
上來解完經題,並介紹譯經的人,及譯經的年代。現在就要漸次講入經的內容了。
釋迦佛所講的經,在後來結集時寫成的,都有幾條固定的,真實性的通例,作經序;使後世讀者,可以證信無疑。其體式,和現在的科學者,寫科學實驗的報告,很相同。其通例像:(一)講經者。(二)聽經者。(三)講經的地方。(四)講經的因緣。(五)所講的內容。但此經寫法之次第,和通例稍有不同,因為佛法初來時,譯法只好求適合漢文的體式。可是詳細譯之,其通例也都有,今引經序分。
【世尊成道已,作是思惟:離欲寂靜,是最為勝。住大禪定,降諸魔道。於鹿野苑中,轉四諦法輪,度憍陳如等五人,而證道果。復有比丘,所說諸疑,求佛進止。世尊教敕,一一開悟;合掌敬諾,而順尊敕。】
(解)在這一段經序裏:(一)世尊,標明講經者。(二)憍陳如等,及復有比丘,標明聽經者。(三)鹿野苑,標明講經的地方。(四)度憍陳如等,及教敕比丘開悟,標明講經因緣。(五)離欲寂靜,住大禪定,是總題。以下正說四十二章,就是發揮這個總題的內容。我們現在先來詳細解釋經序。
經序,約分為四小段。第一小段「世尊成道已。」世尊兩字,就是指我們的教主,釋迦牟尼佛。他不但是娑婆世界的欲界,色界,無色界,而且是一切器世間,有情世間,及正覺世間的最尊者,所以稱為世尊。他出家後由參訪明師的所聞,繼由深思而清修,最後證得人生及宇宙的真理,而成道。
第二小段「作是思惟」至「降諸魔道」五句,是追敍他的大道將成時,坐在菩提樹下,用自己的佛性,所蘊藏的智慧,再加十多年學力,所發展的智識,而澈底的瞭解:一個人如能離絕世間一切的欲望,不被財、色、名、食、睡等所纏縛,而入於幽寂純靜的境界,是最好不過的。所以他就提起超越的意志,初步訶棄欲界裏一切的善、惡,種種念頭,與靈覺裏的觀照,會合而入色界的初禪定。進一步離棄覺觀,使內心淨靜而入二禪。再進一步,離喜而證妙樂地的第三禪。又再進一步,苦樂雙捐,而入第四禪的捨念清淨地。從第四的大禪定中,即時顯出三明的神力。所謂三明,就是六神通中的宿命、天眼、漏盡等三通。「明」字的意義是智之知法顯了。所以(一)宿命明,是能了知自身、他身,過去世的生死相。(二)天眼明,是能了知自身、他身,未來世的生死相。(三)是能了知現在所受的一切苦相,都是迷妄——「漏」——所感召。因而奮起一種斷盡迷妄的神力,謂之漏盡明。這三明一顯現,所以他才能夠破毀魔王的愛網,(參考下面經文第二十六章天魔嬈佛)斷絕婆羅門,及其他外道不了義學說之見縛。
第三小段「於鹿野苑中…而證道果」四句,是敍述講阿含經的最初成就。但若依佛講經的時期、次第來說,那麼在講阿含經以前,還有二段殊勝的因緣在:第一、佛於成正覺後,因為自受法樂甚深,所以在最初七日,為金剛薩綞諸大菩薩,說出法身佛毗盧遮那的真言。第二、再因宏法心切,卻後三十一日,為文殊、普賢等大菩薩,稱性直談的,說一乘最上的華嚴經,但是除了菩薩以外,聽得懂的人很少;所以在講完華嚴經後,就轉入波羅奈國的勝地,叫鹿野苑、轉四諦法輪。簡稱四諦法。是四阿含經中重要學理之一。轉者就是車輪旋轉的意思。四是數目的四。諦是真理。法是會發生效力的方法。輪是所說的理論,能使人類身心所犯的錯誤,終得解脫;如車的輪,能摧碾崎嶇的地面,化為平坦大道。四諦的總目:是苦、集、滅、道,等。「苦」是指三界裏的六道有情,自心所受的八苦:如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五陰熾盛等。「集」字的意義,是說,八苦並不是自己來的,卻是有情的身心,被見、思二惑所迷戀,六種煩惱所蒙蔽。這兩種愚癡。感召而發生八苦之果。「滅」字是要讓有情,剷除八苦的纏縛,叫身心解脫,而得寂靜的安樂。道諦的「道」字,意義是一條路。也可解為方法。就是指三十七道品,所包含的四念處,四正勤、四如意足、五根、五力、七菩提支、八正道分等。如有情一步一步的,向三十七道品,這一條路走,必能剷除八苦的纏縛。或者這樣說:如有情能一級一級的,將三十七道品的方法修持,他一定能身心解脫,而得寂靜的安樂。
「度憍陳如等五人而證道果」。五人者:一、阿濕婆,二、跋提,三、拘利,皆父王之族親;四、憍陳如,五、十力迦葉,後二人是釋迦佛的母舅。當太子出家時,父王思念不已,命令五人追尋。太子既出家不歸,五人無以返國覆命,只好侍從太子出家。太子在修苦行時,有二人經不起苦,先遁去;至太子受牧女乳糜供時,其他三人樂修苦行者,誤認太子也是挨不過苦的人,所以也捨太子而去。佛既成道,所以先到鹿野苑,三轉四諦法輪,以度五人。初轉,指出人生所受,有逼迫性的八苦,是愚癡所感召,可修道以斷滅之,憍陳如先悟。二轉,勸五人應力行三十七道品,為離欲出塵之法,阿濕婆、跋提、亦悟。三轉,昭示五人,已知苦是以集為因,故修道必能證滅;最後迦葉、拘利、也悟。五人聞教後各自勇猛修持,果然不久皆證阿羅漢果位。
第四小段「復有比丘,……而順尊敕」。乃是正敘講演本經四十二章的因緣,並約略描寫聽法者的情緒。文中復有比丘,係指外道耶舍等,五十五人;異教之三迦葉等,一千人;及舍利弗、目犍連等,二百人。這一大群的異教徒,將他們蘊藏在腦子裏,所以不懂的問題。或有所懷疑的意見,都提出來,請求釋迦佛替他們解答、批評、判斷。釋迦佛很耐性地的,一條一條,替他們細細解釋,讓聽的人,對所提的疑問,都清清楚楚的瞭解。聽法後的異教徒,都合掌向佛致敬,情願出家,而加入釋迦佛的團體做比丘,以進行佛所教的道理。按比丘二字,是梵文(Bhiksu)的譯音,又譯為苾芻,是男人出家,受具足戒者的通稱。其他的本義是乞士;意是學佛之士,上從如來乞法以練神,下就俗人乞食以資身,世界上盡有乞人,但是他們只乞衣食,不乞佛法,所以不稱比丘。現在的小乘國如錫蘭、緬甸、泰國、越南、寮、高棉、印尼,及大乘的印度、巴基斯坦、西藏,每天早晨,總可以看到,那些披黃袈裟,而偏袒右肩,赤兩足,用左手托缽,向人家乞飯食的,就是比丘。女的稱比丘尼(Bhiksuni)。上來解完經序,以下就要講本經的四十二章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