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雲大師:
古往今來很多修道證悟的高僧大德,他們開悟的方法可以說千奇百樣,有的禪師看到花開花落而豁然有悟,有的禪師聽到泉流蛙鳴而開悟,有的禪師打破了杯盤碗碟而開悟。
再譬如,唐朝的一位比丘尼到各地遍參之後,回來見到庭院的梅花,終於開悟,說道:“盡日尋春不見春,芒鞋踏破嶺頭云,歸來偶把梅花嗅,春在枝頭已十分。”
也有人以參禪前後的不同感受來說明悟後的心境。沒有參禪的時候,“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參禪的時候,“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等到開悟之後再看,仍然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只是生活的內涵、品味不一樣了。
唐朝大珠慧海和尚在當學僧時,經常自言自語:“主人公,你在嗎?在,在!”不知者以為他瘋癲,知者了解那是一種深刻的禪修功夫,意在喚醒自己的覺性。
所以,看見自己的真心非常重要,從此不必在那些傳言和捕風捉影裡被人家牽著鼻子走了。佛教講人人皆有佛性;而佛,就是覺悟的人。
長樂先生:
儒家也說,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思修身不可以不事親,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要想真正掌握知人的智慧,我們還應該參悟宇宙萬物的發展規律。而這個規律,也許就藏在我們心性中那面叫做“愛和良知”的鏡子裡。
我看到大陸報紙《南方周末》上有學者謝泳先生的一段觀點:“沒有一種教育是成心要讓人學壞的,但有些教育的結果是很多人變壞了,這是一個事實。教育不是讓人學會愛,而是要讓人學會恨,對待敵人就要像秋風掃落葉那樣殘酷無情。西方教育核心是博愛,中國傳統教育的核心內容是仁愛,但到了後來,這些都不要了。”細看這半個多世紀以來教育的衍變,這一過程是潛移默化的,這一結果又是觸目驚心的。
星雲大師:
這是很遺憾的。教育的目的,在於開發人們與生俱有的潛能,培養良好和諧的性情,進而形成健全的人格。在佛教裡,十分注重修行,所謂“修行”不是專指宗教的行為,也不只是外表的形式,而是內心道德的養成,人格的昇華。例如:人與人往來互相尊重;心存恭敬、包容;做人有人格、品德、威儀;肯與人結緣;心思端正,正知正見……這些都是修行。甚至在人際的相處上,以人我無間的雅量,包容異己的存在;用淨穢不二的悲心,包容傷殘的尊嚴;用怨親平等的智慧,包容冤仇的傷害;用凡聖一如的認知,包容無心的錯誤。以包容的心胸廣利眾生,這也是修行。
長樂先生:
公元67年,迦攝摩騰與竺法蘭攜《四十二章經》從印度來到中國的白馬寺,佛教自此傳入中國,站在共識的基礎上,和中華文化達成了一種非常良好的默契,它們互相促進,互相補充,又互相融合。在這個過程中,也發生了很多故事,讓我們看到中國文化、中華民族對佛教的包容。
星雲大師:
1963年,我代表台灣佛教會到印度訪問,在偶然的因緣下,和印度總理尼赫魯先生見面。尼赫魯先生對我們說:“印度是一個文化古國,但是如果沒有佛教,印度又怎能成為文化古國?”從尼赫魯先生桌前供奉的釋迦牟尼佛像,可看出他對佛教文化的重視。
佛教傳到中國後,中國的文化包容了佛教,佛教也壯大了中國的文化。中國的語言、文字、思想,如因果報應、輪迴、來生的思想,乃至人民的生活等,都受到佛教的影響。可以說,佛教增加了中國人民生活的平安、喜樂和希望。
中國和佛教之間始終是和諧的。佛教文化能融入悠久的中華文化,繼續發揚光大,成為中國的佛教,甚至代表中國文化的一部分向世界拓展,可以說中國對得起佛教,佛教也對得起中國;這是有相互關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