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德有云:“欲為佛門龍象,先做眾生馬牛。”又說“未成佛道,先結人緣。”在佛門裡,講究的不是世智辯聰,而是菩提道心。翻開佛教典籍,可以發現歷代的祖師大德們都以苦行出身,在作務中開悟見性,例如,雪峰禪師在洞山座下擔任飯頭,慶諸禪師在溈山座下擔任米頭,道匡禪師在招慶座下擔任桶頭,灌溪禪師在末山座下擔任園頭,智通禪師在洞山座下擔任直歲,曉聰禪師在雲居座下擔任燈頭,稽山禪師在投子座下擔任柴頭,義懷禪師在翠峰座下擔任淨頭。還有,石霜禪師的篩米,雲巖禪師的製鞋,臨濟禪師的栽松,仰山禪師的牧牛,洞山禪師的種茶,雲門禪師的擔米,玄沙禪師的砍柴,趙州禪師的掃地,丹霞禪師的除草,懶融禪師的典座,印光大師的行堂等,無非都說明了工作的意義在於擴大自我,服務人群,提升生命的價值。舍義工和勞動之外,還有什麼最好?
我雖然沒有歷代高僧的深厚夙慧,但是在奉獻工作中,我領悟到許多待人處事的方法原則,發願將這些寶貴的經驗傳授給發心服務的人。所以過去我在佛學院擔任院長時,總是在每次出坡前集合學生,為他們講解這次勞動的意義以及工作的內容、做事的訣竅等,讓他們在工作當中,體會到更多的佛法,達到解行並重的學習效果。後來,我在佛光山舉辦活動時,也都在事前、事後召開講習會議,讓參與的人不僅能懷抱法喜在佛門服務,成就他們廣泛學習的機會,進而提升義工的層次。
這些善因善緣,使得許多信徒,甚至平常在家裡茶來伸手、飯來張口、被人服侍得無微不至的董事長、闊夫人們,聽到佛光山舉辦活動,便千里迢迢專程趕來當義工;甚至心甘情願地自掏腰包,坐上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到西來寺幫忙寺務;有的還穿著圍裙,捲起袖子,在齋堂裡行堂端茶,在廚房裡洗碗揀菜。那種發心,那份認真,比起梁武帝以九五之尊三進同泰寺,捨身為奴;漢宣帝在未登基前,以太子之貴入寺作役,可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可見,工作無分貴賤,只要做者有心,一樣能得到歡喜自在;事務無分難易,只要教者有意,自能集合群力,將微不足道的事情做得有聲有色,將程序繁複的活動辦得轟轟烈烈。
釋迦牟尼佛色身雖已入滅,但法身常住靈山,以諸神通力化導眾生,是娑婆世界裡的義工;觀世音菩薩尋聲救苦,是茫茫苦海中的義工;地藏菩薩“地獄不空,誓不成佛”,是熱惱煉獄裡的義工;阿彌陀佛以七寶蓮池、八功德水、道路平坦、樹木羅列莊嚴極樂淨土,可以說是淨土世界的環保義工。由於諸佛菩薩常住世間,精進不懈地做諸佛事,黑暗的世界才見到光明。我們凡夫俗子福薄德淺,在承受庇蔭之餘,豈能苟且偷安,貪逸惡勞?所以我一直覺得,佛門義工除了替三寶服務以外,更應該效法諸佛菩薩度眾不倦的精神,在世上為廣大的有情布施歡喜,先做好義工的義工。
在這種理念下,我創立國際佛光會時,不斷地呼籲各個協、分會的會長、會員們,應該積極舉辦各項有益社會人心的活動。在大家攜手合作之下,四年來成績斐然,獲得社會大眾的一致肯定。例如在學校附近護送學童過馬路的“愛心媽媽”,不知獲得多少父母的感激;在醫院裡幫忙排隊掛號的義工,不知協助過多少老年病患;到偏遠地區為人義診的“友愛服務隊”,不知解決多少貧苦人家無錢就醫的問題;在萬丈紅塵中設立的讀書會,不知帶動多少家庭共創書香社會。其他諸如植樹救水源活動、淨化人心七誡運動、特殊學生遊藝會、廢紙回收保護環境活動、到監獄戒毒村幫助受刑人等,都是在各地會員義工的積極推動之下,如火如荼地展開,為民風日益惡化的社會注入一股清流。例如,今年佛光山文教基金會舉辦一百萬人的佛學會考,光是義工就有三萬多人。
近年來,我常收到各地來鴻,有的感謝佛光會的善行義舉,有的邀請佛光會共同協辦公益活動。對於真正有益於大眾的事情,不管大小鉅細,我一直認為是“義”不容辭的“工”作,因此一概不加推辭。至於一些讚美過譽,則愧不敢當,因為我們不過是在做穿針引線的工作,將各種好因好緣結合在一起,為開創人間淨土而盡一份力量罷了。
一些事業有成的信徒常對我說:等到將來退休以後,要來佛光山當義工,服務大眾。其實做義工不必寄望於未來,此時此刻,就可以實踐菩薩道的義工精神,以四攝六度利樂有情。有心服務大眾,更不必等到退休,眼前就能自我期許,做個不“退”轉菩薩、不“休”息菩薩。人身難得,勝緣難再,把握當下每一分每一秒,在世間廣結善緣,人生豈不更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