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強調的是,所有經曆過瀕死體驗的人都對它的真實性和重要性毫不懷疑。在我的采訪過程中,這方面的言論到處可見,比如:
當我脫離肉體的時候,我一時間充滿了無限的好奇,我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么,我也無法理解發生的這一切。但,毫無疑問,這的確發生了。我那么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的身體,而且是從那么遙遠的距離。我當時並不想讓這些事情發生,也不想去彌補什么,思維在那一瞬間似乎停滯。當時,腦子裏的確是一片空白。
或者:
這和幻覺不一樣。以前醫生給我注射可卡因的時候,我曾經體驗過幻覺。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跟這次幾乎讓我喪命的事故相去甚遠。兩種體驗是完全不同的,這種體驗跟幻覺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我所采訪的這些人都可以將夢境或者幻想與現實清楚地分開。他們都是心智健全、人格健全的人。他們並不是隨著自己想象隨便說說,而是在很認真地敘述親身經曆。
盡管他們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堅信不疑,但是他們也認識到我們所處的社會並不能完全接受這些難以理解的事情,他們的闡述往往得不到共鳴和重視。實際上,許多人都說到,在一開始,他們就料到一旦大膽地講敘自己的經驗,別人就會把他們認作精神不穩定甚至精神失常。所以,他們別無選擇,只能保持沉默,只對最親近的人才略微提及。
這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但我一點不想說給別人聽。他們會用疑惑的眼神看著你,認為你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另一個人回憶道:
很長時間裏我都沒跟他人提起這件事。很長很長時間,我對此事只字不提。其實想想也蠻好笑的,我當時覺得如果我說了實話,別人肯定會說:“噢,這是你自己編的故事吧。”
有一天,我下決心說出來,我想首先看看家裏人的反應。於是我告訴了他們,不過並不是所有人,即便是現在,家裏還有一些人不知道這件事。讓我感動的是,他們相信我說的話。
另一些人在第一時間就想告訴別人,但是卻被拒絕或者漠視,他們從此保持沉默。
1.我一開始只想和媽媽說這事。於是,我跟她說了我的感覺。但那時候我還只是個小男孩,我說的話她根本沒放在心上。所以,我再沒跟別的人提起過。
2.我曾經跟我的牧師說過一次,但他告訴我那是幻覺,於是我就不再提及此事。
3. 在中學的時候我人緣還不錯,一切都隨大流,從來不搞什么稀奇古怪的新花樣。我是個跟隨者,而不是領導者。當那件事發生之後,我試著告訴別人,但我覺得他們幾乎立刻把我當成了瘋子。我很認真地講述,他們也一臉興味盎然地聽著,但是很快他們就會說:“她瘋了吧。”當我發覺他們只是把這個當作笑話時,我就不再提這件事了。我並不是想跟他們炫耀:“你看,這件事很神奇吧,只有我經曆過哦。”我只是試圖跟他們分享一些關於生死的理念,我們需要對這方面多一些了解,以前我就沒有過這個念頭,我猜他們也沒有。
4.我試著告訴我的護士剛才發生的事情,但是她們告訴我不要說這件事了,那只是頭腦裏的想象。
有人是這么說的:
你很快就會明白,周圍的人沒那么容易接受你陳述的一切。你再也不會肆無忌憚,站在演講台上向人大聲宣講這些事情。
不過,事情並不是絕對的。在我所接觸的案例中,恰恰有一名醫生對病人的瀕死體驗表現出理解和共鳴,雖然僅此一例。那個女孩告訴我,在她經曆瀕死體驗之後:
我家裏人和我都去問醫生,剛才發生的那些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說當一個人非常痛苦或者身受重傷時,有時候會出現靈魂脫體的現象。
由於周圍人不解和懷疑的目光,經曆了瀕死體驗的人往往把秘密永藏心底,還會以為別人都不可能有相似經曆。比如,有位男子曾用這樣的口吻對我說,“我看到了一些別人都沒見過的東西”。
而當我告訴他們別人也有過極其相似的經曆和感受時,他們立刻放下了心中的重負。
別人也有過這樣的事情?這很好,我以前從來不知道……聽到這個消息我很開心,我終於知道還有些人也經曆了這些。現在,我知道自己沒有瘋掉。
我自己知道那些事都是真的,但是我從來不敢跟別人說,我怕他們心裏會想:“你的腦袋在那時候被燒壞了吧。”
我也想過,或許什么人也有過類似的經曆,但是我不知道怎么才能遇上他們,或者遇上知曉這件事的人。因為,如果有人直接上來跟我說這些,我肯定會謹慎地揣度他的用意,他是不是在逗我?你知道,我們的社會就是這樣的,如果你有點奇特的地方,總會有人來找你尋開心。
當然,還有一個理由導致他們對此事緘默不語:他們覺得這種體驗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超出了人類語言的表達能力,超越了普通的情感和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