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州,即古之長沙府,今之長沙市,在潭州府下,有個善化縣,善化縣有一個修行很好的老太婆,這個老太婆姓甚名誰,那鄉人氏,沒人知其詳,因為她是善化縣人,無以名之,人皆叫她善化婆。
善化婆的出生和家世究竟如何,亦無從究其詳,但她很窮,卻是事實,因為人們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是沿街討化的乞食婆了。她不但生活要靠討乞來維持,連夜來一榻好好棲身之所也沒有。她白天乞食,夜來便跑到山下倚巖而眠。可是她人窮道不窮,別看她沿門乞化,就瞧不起她,以為一個叫化子有什麼了不起?但從她平素的行徑,和死後的瑞象來看,不是富甲一鄉,或高官顯達之流的人物所能望及的。
有錢和做官的人,不過生活過得愉快一點。假如單是貪圖物質上的享受,徵逐聲色犬馬之娛,而缺乏精神生活的淘冶,結果不是流於侈糜,即是枯燥無味,一旦三十夜到來,任業風飄流,毫無把握。古人說:富貴學道難,卻是千古不磨不言。
善化婆雖窮無立錐之地,但她有富貴人所不能享受到的精神生活,正如顏子居陋巷而不改其樂的情形一樣。
她究竟有什麼道,她又怎樣能安貧樂道?這點,據當時目睹的人說:她白天除討乞以維持色體的生命外,餘時即追求永恆的法身慧命。她隨時隨地,或巖邊,或樹下,皆恭敬地從囊中請出金剛經來高聲朗誦,誦畢靜坐,心凝神一,有如入定,識者莫不豎起大拇指來讚一聲了不起,不識者皆以為痴狂。但善化婆讚毀由人,無動於心,她還是我行我素。漸漸地人們皆習為常,亦不覺其怪了。
「奇怪!善化婆怎麼幾天不見了哩?她到遠處去了,還是生病呢?」地方上的人們大家對善化婆幾天不見在竊竊私議。
有幾個好奇的人,認為善化婆幾天不見一定有故,在商量之下,就跑到善化婆平日息宿的巖下去看看,遠遠地就看到一群烏鴉飛集一起,嘰嘰喳喳地叫得不停。
「奇怪!那裏來的這許多烏鴉?又怎麼會集在一起?牠們在幹什麼?」去找善化婆的幾個人見到群集的烏鴉而感到驚奇。
等走到巖邊一看,大家都不覺一驚,原來善化婆已經氣絕身死了。她的身子是倚巖而坐,面目如生,手捧金剛經一本,觀其形儼如入定,在她的屍體上已經灑了很多泥土,這些泥土由那裏來的?幾個人都不約而同地發生了這樣的疑問。
他們仰望著噪集的烏鴉,原來牠們嘴裏都啣著泥土飛到屍身的上空丟下,牠們打算用精衛填海的傻勁來埋葬善化婆。他們幾個對群鴉這種近乎正義的舉動,和善化婆的人格,非常感動。當然他們要回去報告街坊上的人來把她埋葬的。
一個人的修養工夫,能到達感動異類和人天,這不是泛泛地工夫可以獲致的。是要相當的專精和悠悠的時間,才能有如此的結果。
善化婆的這種事跡,道來固然感覺奇特,但在佛教的記載上卻是累見不鮮。一個修道的人祇要對某種工夫專精不移,一旦火候到家,自然感應道交,不信可以請大家來試上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