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這個治療要持續到何時,因為她每週都有些進步。只有一些小地方進展不大,她仍然害怕封閉的空間,還有,她和史都華的關係仍然若即若離。除此之外,她的進步是很可觀的。
我們幾個月來都沒有採用傳統的心理治療方式。見面之後,我們會聊幾分鐘上周的內容,接著很快就進行催眠回溯。不論是由於記起了重大的創傷,或卸下壓 抑的過程,凱瑟琳真的有了療效,她的恐懼和陣痛的侵襲都消失了。她現在不怕死亡的念頭,也不再怕失去控制。像凱瑟琳這樣的病人,一般心理醫生會用高劑量的 安眠藥和抗憂鬱劑治療。除了藥物以外,這種病人還會密集地接受心理治療,參加小組討論。許多心理醫生相信,像凱瑟琳這樣的症狀有生物學上的根據,是因為缺 少一種到數種的大腦化學物質。
當我讓她進入深沉的催眠狀態時,不禁想到:數周來沒有使用藥物、傳統治療或小組治療,她卻快好了,多麼令人高興。她並不是壓抑那些症狀,而是沒有症狀了。現在她遠比我預期的快樂、安詳。
她的低語聲又開始了。「我在一棟建築物裡,有圓頂的天花板,裝飾了藍色和金色的圖案。我旁邊還有其他人。他們穿著……舊的……袍子,又舊又髒。我不 知道大家是怎麼來的。房間裡有很多雕像,有的立在石座上。在房間一端還有個大型的金身立像……有翅膀,看起來很邪惡。房裡好熱……好熱……因為這個房間沒 有通風口。我們必須和村子隔離開來。這裡的人做錯了什麼事。」
「你生病了嗎?」
「是的,我們都病了。我不知道我們得的是什麼病,但我們脫皮脫得很厲害。天暗下來了。我覺得很冷。空氣很干、很炙熱。我們不能回村裡去。我們得留下來。有些人的臉變形了。」
這種病聽起來很可怕,像麻風病。如果她曾有一世遇到這個不幸,那說明我們還沒跨過這個障礙。「你得在那裡待多久?」
「永遠。」她黯然回答。「直到我們死。這種病是不會好的。」
「你知道這種病叫什麼?」
「不知道。皮膚變得很乾,然後剝落。我來這裡幾年了。還有些剛到的人。想回去是不可能的,我們被放逐了……只能等死。」
她這一生很慘,活在洞穴裡。
「我們必須自己獵取食物。我看到一些我們打來的野生動物……有角,黃褐色的皮毛。」
「有人來看你們嗎?」
「沒有,他們不能走近,否則也會得病。我們是被詛咒的一群人……因為自己做的一些錯事。這就是我們的懲罰。」她在不同的時空下有著不同的神學觀念,只有死後的精神狀態顯現出相當的一致性。
「你知道現在的年份嗎?」
「我們已經失去時間的軌道了,只有等死而已。」
「難道沒有希望了嗎?」我問,也感受到那股會傳染的沮喪。
「沒希望了。我們都會死。我的手很痛,全身都相當虛弱。我老了,很難移動半寸。」
「要是完全不能動了怎麼辦?」
「會被抬到另一個洞穴,丟在那裡等死。」
「他們怎麼處理死者呢?」
「把洞口封起來。」
「他們會在人死前就把洞封住嗎?」我在找尋她害怕封閉空間的線索。
「我不知道,沒去過那裡。我在有人的這個房間,好熱。我挨在牆邊,就躺在那兒。」
「這房間是做什麼用的?」
「用來禱告……有很多神像。熱死了。」
我讓她前進些時間。「我看到一些白色的東西……白色蓋頂。他們在搬運某個人。」
「是你嗎?」
「我不知道。我很歡迎死神的降臨。身上實在太痛了。」凱瑟琳臉部扭曲,並流著汗。我帶她到她死去的那一天。她仍在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