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何孝子
孝堪首善報非誣
否則何來偉丈夫
富貴兩家天派定 更忻術不負青烏
【正文】江 右【江右,即江西。】某生,善青烏術【(抱朴子)黃帝相地書青烏之說。(註)青烏,彭祖弟子。(按)青烏善相地,故世號地理為青烏術。】。客游楚之道州 【湖南,為楚南。】,得一善地。正景眺間【眺音跳,去聲,望也。景,猶仰也。】,有二人至,一衣服華美;一執羅盤而左右視曰:「地不佳」。某竊笑其妄,趨 與語,互詢邦族【詢音旬,問也。互詢,彼此相問也。邦,即籍貫;族,即姓氏也。】。華服者,城中富家子;執羅盤者,地師也。師聞生籍江右,曰:「江西多名 堪輿【(前漢藝文志)堪輿金櫝十四卷。(堪),天道;(輿),地道。(按)世稱知風水者,為堪輿家本此。】,君定高明。」生謙而微眩其術【眩,胡獻切, 音玄,去聲。微眩(眩通炫),猶言微露也。】,師大折服,語富家子,邀生偕歸。生居停其家【(宋史丁謂傳)居停主人勿復言。(按)居停其家,猶言住其家 也】,將語以前地,默念:「是地非大福德勿克荷【荷音賀,當也;克,能也。】。」久之,見其行誼非載福人,因秘不宣。
【譯文】江 西某生,擅長看風水,他在湖南道州遊玩的時候,發現一塊地,風水非常好。正當他在仰觀這塊地的時候,來了兩個人,其中一人,衣著華麗,另一人手持羅盤,四 處看看說:「這塊地不好。」某生暗自笑他胡說,於是就走過去同他們交談,互相詢問籍貫、姓氏。原來,衣著華麗者,是城中一個富人的兒子,手持羅盤者,是專 門替人看風水的。風水師聽說某生是江西人,就說:「江西出了很多著名的風水師,先生您一定也很高明」。讀書人謙遜一番,略微露了一手。風水師大為折服,稟 明富家子,邀請讀書人同他們一起回去,讀書人就住進了富人家,本想將前次那塊寶地的情況告訴富家子,又暗自思忖那塊地風水太好,不是大福德的人承受不起, 在這富人家呆久了,發現他們的所作所為並非是有福的人,於是對此秘而不宣。
【正文】會 富室之姻蕭公,欲葬其親,訪地師於富室,生應聘往。蕭固長者【(史記項羽紀)陳嬰素信謹,稱為長者。(按)長者,忠厚之稱。】,樂施與,鄉里目為善人。生 念是殆可受前地矣,具以語翁;遂以重價得之,為點穴開壙。葬有日矣,生謂翁曰:「是地非厚德弗載,翁誠長者,然天意未可知。違天必有大咎【句出左傳僖 公】。公曷宿壙以蔔,非公地,當有異徵。」翁從之。
【譯文】恰 在此時,這富家人的親家蕭公要安葬父母,來請風水師,某生因而應聘前往。蕭公一向是個忠厚人,樂善好施,鄉里人都視之為大善人。某生想,此人大概能夠承受 前次相的那塊地,於是將寶地介紹給蕭公;於是蕭公花重金買下那塊地,讀書人擇時替他點挖墓穴。下葬幾天後,某生對蕭公說:「這塊地不是有大福德的人承當不 起,您老人家固然是忠厚長者,但不知天意如何?違背天意會大禍臨頭,老人家何不在墓旁睡一晚上測試一下,如果不該屬於您,應當有異兆。」蕭公接受了建議。
【正文】是 夕,偕其子同宿壙中,覆以葦席。夜半,聞呵殿聲【殿音店,(方回秋懷詩)遊騎呵殿雄。(按)官長出,皂隸呵喝聲,謂之呵殿。】。從葦隙窺之【隙,缺處 也。】,見儀衛擁導【儀,儀仗,即旗幟劍戟之類。衛,侍衛。即從人之類。擁,護也;導,引也。】,一偉丈夫乘馬而來。默念:「暮夜山野中,安得有顯者 過?」【(孟子註)顯者,貴人也。】,正惶惑間,已至壙側,駐馬叱【駐,音註。叱音斥,呵也。】從者曰:「此何孝子地,蕭某何人,妄思佔據?速擒之出!」 翁懼,於壙中叩首大言曰:「本慮據非其分,至幹天譴【譴,音遣,罰也;干犯也】,故宿壙以蔔。既荷垂示,願即遷讓。」旋聞馬上人言:「念汝素長者,故宥汝 【宥音佑,寬免也。】。如能為何孝子葬親,當別予汝善地;顧是穴宜速掩,毋致洩氣。」言已,風馳電掣【掣,音徹,句出晉稽康文。(按)譬如去之速也。】, 轉盼寂然【寂,音吉。轉盼,猶言一轉眼。寂然,靜也。】。質明【質,正也,猶言天正明也。】,父子偕歸以語生,封其穴;而相與物色何孝子【(後漢嚴光傳) 帝思其賢,令以物色訪之。物色猶言尋覓也。】,並無知者。
【譯文】當 天晚上蕭公與其子蓋床葦席睡在墓旁。到了半夜,聽到遠處傳來呵道聲,蕭公偷偷從席縫裏望去,只見一隊手持旗幟劍戟的侍從,護引著一個威武男子乘馬而來。蕭 公暗想:「這半夜三更,荒山野地,怎麼會有貴人經過。」正奇怪間,這隊人馬已到墓旁,乘馬者停住馬呵斥侍從道:「這是何孝子的地,蕭某何許人也?竟想佔 有!趕快把他抓出來!」蕭公很害怕,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大聲說:「本來就懷疑自己沒有資格佔有這塊地,以至會受到上天的懲罰,因此才睡在墓旁測試,既然承 蒙您指示,情願馬上遷墳讓地。」隨即聽到馬上的人說:「念你一向忠厚老實,這次姑且寬免你,如果能替何孝子安葬父母,將會另外給你一處好地,這個墓穴應該 趕快埋起來以免泄了地氣。」說完,一陣風似地走了,轉眼間,四周寂靜如初。此時天已大亮,蕭公父子回來後,請某生遷墳封穴。同時一起尋訪何孝子的下落,但 都沒打聽到。
【正文】一 日,生獨遊郊外。行稍遠,至一鎮,驟遇大雨,避於米肆廡下【肆,店也。廡音武,廊也。】。薄暮【天將晚之謂。】,舂者皆息【舂,音沖。搗米曰舂。】,一少 年獨後;異而詢之,且舂且告曰:「小人有母老矣,非肉不飽,吾早作晏息,可多得舂值以奉母【物價曰值。舂值,謂舂米工錢也。】。」詢其姓,曰何。生私念此 得無何孝子耶?欲窺其事母之誠否!俟其舂息,托言天雨道遠,求假宿,何許之。生出銀五星以授何曰:「為我具晚餐」。何訝【訝音軋,疑怪也。】曰:「一飯之 值,安用多金?」生曰:「有餘,以供北堂膳【(詩經)焉得萱草,言樹之背。(註)背,北堂也。(按)以椿比父,萱比母,故指母所居處,曰北堂。】。」何不 可,曰:「吾竭力以事吾母,吾心安焉!無功而多受客金,義不可。」強之受一星,為客市酒脯【脯,音甫,乾肉。市,買也。】。
【譯文】一 天,某生獨自到郊外散步。走得遠了些,來到一個小鎮上。突然遇到了大雨,急忙躲到一家米店的屋簷下。此時天色已晚,店裏舂米的工人都休息去了,只有一個年 輕人還在繼續舂米。某生感覺奇怪,就和他聊起來,小夥子道:「因母親年紀大了,每頓飯要有肉否則就吃不飽。我早上工晚收工,可多得點工錢奉養母親。」問他 姓什麼?說:「姓何。」某生心想這該不就是何孝子吧?想多瞭解何孝子事母是否真誠?就藉口說天下大雨路又遠,想在何家借住一晚。何答應了。某生拿出五星銀 子請何為其準備晚餐,何驚訝說到:「哪用得了這麼多錢?」某生說:「剩下的就給您母親買點吃的吧!」何生不同意地說:「我盡力事奉母親,心安理得;無功多 收人錢財,道義上說不過去!」某生堅持要給,何生只取了一星為客人買了酒肉。
【正文】偕 歸至其家,屋僅兩楹【楹,音盈,柱也。兩楹,猶言兩間也。】,內為母室,何夫婦居於外,而分其前半為灶;雖湫隘【湫,音剿。(左傳)湫隘,囂塵不以居。 湫,地勢卑濕也。隘,小也。】,然頗潔。何先入白母,以有客借宿;母即喚婦烹茶,毋慢客。何旋至,延客入曰:「貧家無閒房,已令婦從母宿,先生與我同榻, 幸毋嫌褻。」坐定,復往持茶出;繼以酒一肴一,置幾上曰:「恕弗陪侍。」遂急趨入。生於門隙覘之【覘音沾,窺也。】,見案上有兩簋【簋,音軌,盤類。】, 匕匙各一【匕,音比,刀類;匙,音時,瓢類。】。何夫婦共扶母正位。母飯【飯音範,吃飯也。】,夫婦左右侍,調羹進肉,怡怡如也【怡,音夷。(論語註)怡 怡,和悅也。】。飽已,婦撤俎【俎,音祖。(按)撤,收也。俎,盤類。】,何親侍母盥洗【盥,音貫,亦洗也。(說文)以盤水沃洗曰盥。】。然後對食,只黃 齏少許【齏,音基,黃齏,黃菜。少許,不多也。】。生且食且窺,益大嘆服。未幾何出,見客食已,復捧茶至,告生曰:「衾【衾音欽】枕俱具,先生遠行辛苦, 請先寢,勿俟我。」生頷之【頷,音憾。(左傳)逆於道者,頷之而已。(按)頷之,點頭也。】。遂復入,生復覘之。見何倚母坐,縷述街市鄙俚事以慰母,母色 甚歡。已而欠伸思睡【欠伸,疲倦貌。(內則註)氣乏則欠,體疲則伸。】,安枕拂席,解衣便旋【旋,音璿。蘇詩,出門便旋風吹面,夷射姑旋焉,(註)小便曰 旋。】,皆親扶持;而婦侍其側,亦略無倦容。及母既睡,何又為捶撫摩【捶,音垂至,敲也,謂為母敲背與腿也。撫摩,為母撫摩痛癢處也。】,聞鼻息動始 起步,履甚輕,如恐驚寤。
【譯文】相 伴回到何生家中,一看只有兩間房。內房由母親住,外房前半為灶,餘由何生夫婦住。地方狹小潮濕但很乾淨。何生先向母親稟告有客人來借住一晚,母親就叫媳婦 燒茶,不要怠慢了客人。何生請客人入內,並說到:「家裏窮沒有多餘的房間,已請媳婦和母親同睡,請先生不嫌棄與我同榻。」招呼客人坐下後,隨即端出茶水、 酒菜,放在桌上說到:「恕我不陪先生,請自用。」轉身走入房內,某生由門縫裏朝內瞧,見桌上放了菜、小刀、湯匙,夫婦兩人扶著母親坐在正座,母親吃飯兩人 侍候在旁,一會兒端湯一會兒挾肉,和和樂樂。母親吃畢,媳婦收拾碗筷,何生親自侍奉母親洗臉,然後兩人才對坐吃飯,下飯的只是一些醃黃菜。某生邊吃邊看, 心中十分嘆服。不久何生出來,見客人已用餐完畢,又端上茶來,對客人說:「被子、枕頭都在床上,先生走了這麼遠的路,很辛苦,請先睡不必等我。」某生點頭 答應,何生隨即又回內室。某生仍舊由門縫向內觀察。見何生靠在母親旁坐下,有趣地敘述街坊間所聽到的趣聞,老人家很高興的聽著。隔了一會兒,何母打了哈欠 有了睡意,何生親自擺好枕頭,抹淨席子,幫她脫衣解手。媳婦侍候在旁,沒有一絲厭倦。等到母親睡下,何生又為之捶背、搔養。聽到老人發出了鼾聲,夫婦二人 才輕悄悄地離開,深怕驚醒老人。
【正文】生 既嘉其誠孝,而念神言之不謬。俟何出,詢其父歿幾何年?已入土否?何泣告曰:「歿已四年,某不孝,傭工養母,無力卜葬,至今浮寄社廟,言之痛心。」生見其 聲淚俱下【四字出晉書王彬傳,(按)聲,哭聲也。】,慰之曰:「子無傷,吾居停蕭翁有片壤頗吉,當丐以遺子【丐,乞也;遺,贈也。】,吾且助子葬資。何訝 曰:「某與先生素昧平生【猶言素不相識也。】,何敢忽叨厚惠?且是地既有主者,縱蒙先生哀憐,恐言之無益耳!」生曰:「是無憂也,吾素知蕭翁慷慨好施,樂 成人之美,聞子孝思,當無不允。三日後,子勿他出,我當與偕來」。何泣謝曰:「果如先生言,沒齒不忘大德【(論語)沒齒無怨言。(註)齒,年也。(按)沒 齒,猶言終身也。】。」生復慰藉之。既寢;天未明,生寤【寤,音悟,睡醒也。】,而何不知所往。及晨起,見其持碗自外至。詢之,則母思食湯糰,四鼓入城買 歸,往返行二十裏矣!生益嘆服。
【譯文】某 生非常讚歎其孝行,想起神的話,真是不錯。等何生出來,就問到何父過世多久?是否已安葬?何生流著淚說:「已經四年,我打工養母,無力下葬,真是不孝,至 今父親靈柩仍停在宗族祠堂裏。言之痛心。」某生見其聲淚俱下,安慰道:「你不要傷心!我住在一位蕭翁家裏,他有塊吉地,可代你請他割愛與你葬父,喪葬開支 也包在我身上。」何生驚訝道:「我與先生素不相識,怎敢接受這樣的恩惠?再說地已有主,即使幸蒙先生哀憐,也怕說了沒用!」某生說;「這你就不必擔心 了!」我知道蕭翁一向慷慨好施、樂於助人,若知你如此孝順,應不會吝惜。三天 後我與蕭翁來拜訪你,希望到時你不要外出。」何生含淚說到:「若真能如先生所說,我將終身不忘您的大恩大德。」某生說了些安慰的話就入睡了。天還沒亮,某 生醒來卻不見何生。到了太陽升起,見何生端著碗從外面進來。一問才知何母想吃湯圓,何生四鼓天就進城去買了,往返一共是二十幾 里路,某生大為嘆服。
【正文】及 歸,以告蕭翁,翁喜曰:「神命之矣!既得其人,予何敢吝?」越三日,與生持地券同往。及門,聞何夫婦哭甚哀,大驚;入詢之,則其母於生歸後,驟染時疾,醫 藥罔措,竟於隔夕暴卒。何見客至,以首搶地而哭【搶,音槍,觸也,叩也。(司馬遷傳)見獄吏以首搶地。】。蕭翁憐之,助以棺殮資,出前地契予之。生為擇日 蔔葬,葬費皆出自生。既葬,何夫婦偕來謝,並請為傭以償地值。翁訝曰:「君誠孝格天,上邀神佑,予何敢貪天之功?」且以前事語之,且曰:「君孝子,吾求為 友而不得,安敢屈為傭乎?」顧吾家多閒房,君不棄,盍攜家同居【盍,音合,何不也。】?必不使君憂薪水。何謝勿敢當,翁固邀之,遂留其家,為司出入之總。
【譯文】回 去後,蕭翁得知一切情況,高興地說:「這是神的旨意!現在既然找到何孝子,我怎敢吝惜呢?」過了三天,就和某生帶了地契上何家去。到了何家門口,聽到何生 夫婦哭得悲哀,二人大驚。入門一問,才知何母在三天前某生告辭後,突染急病醫治無效,隔了一天便去世了!何生見了蕭翁等,跪地叩頭痛哭不已。蕭翁憐憫何 生,資助棺木費用,贈與前吉地地契。某生為何家擇日下葬,並負擔喪葬費用。喪事辦完後,何生夫婦同來致謝,同時要求在蕭翁家幫傭以償還所欠。蕭翁驚訝地 說:「這一切都是因為你的孝順感動了老天,得到了神佑,我怎能貪功呢?」就把先前發生的事告訴何生夫婦,且說道:「你是孝子,能彼此作朋友是我的榮幸,怎 敢委屈你當傭人呢?我家空的房子很多,若不嫌棄,盍不全家搬來同住?絕不會讓你們為柴米擔憂。」何生謝絕連稱不敢當,蕭翁堅持如此安排,於是何生夫婦就住 下來幫忙蕭翁管理帳務。
【正文】月 餘蕭翁謂生曰:「始神許我,為何孝子葬親後,別予我吉地;今其言當驗,子盍圖之?」生曰:「諾【諾,匿各切,音喏,入聲,應辭也。】,某非假青烏以覓食 者,苟不因翁事未竟【竟,畢也。】,何久客異域為【域,音玉。異域,猶言異鄉也。】?第念神已許翁,必可得一吉壤,顧目前無當意者,願翁假時日以待之。」 自是日向田野山谷間,訪穴尋龍【穴,地氣凝結處。龍,山之龍脈也。】,杳無所遇,求之月餘,形神俱瘁。一日道經何墳,徘徊遠眺,忽見數丈以外,隱約間復現 龍脈。尋跡以往,果得真龍,蓋與何墳同源併發。審視再三,貴雖稍遜,而富可百萬;遂白翁購得之,為之擇日蔔葬。事畢生辭歸,翁酬之千金,生固卻曰:「吾向 與翁言,非以青烏覓食者,願翁留此以濟貧乏。翁不得已,為張樂祖餞【張,作也。(戰國策)張樂設飲。(詩經飲餞於禰註。)古之行者,必有祖道之祭;祭畢, 處者送之,飲於其側,而後行也。(按)世謂餞行為祖餞,本此。】,何夫婦亦來泥首泣謝【(梁元帝檄)任約泥首於南化仁。(按)泥首,叩頭也。】。
【譯文】過 了一個多月,蕭翁對某生說:「先前神曾許諾將吉地讓與何孝子後,會另安排一塊作為補償,現在看來,神的話不假,請你留意考察一下!」某生答道:「自當如 此,我並非靠看風水謀生,若非蕭翁您的事未了,我怎會長期留在此地?神既已許諾,則必定可得吉地。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希望蕭翁您再等待一些時 候。」從此某生每天在田野山谷間來往察看,訪靈穴、探龍脈,一個多月過了,神情憔悴一無所獲。一天,他路過何家墓地徘徊遠眺,忽然看到數丈以外隱約現出龍 脈氣象,追蹤查看,果然找到真龍脈,細看原與何家同出一源。貴氣則稍遜,而富可百萬。於是請蕭翁買下此一寶地,並為擇日埋葬祖宗靈骨。大事已畢某生告辭返 鄉,蕭翁贈千金以為報酬。某生堅持不受,說道:「先前曾說過,並不是靠看風水謀生。希望蕭翁您能將這筆錢用來濟貧。」蕭翁熬不過某生的請求,只好設宴餞 行。何生夫婦也前來含淚叩謝。
【正文】生 歸即聯捷成進士。蕭翁葬親後,家日起,富甲一郡【甲,猶首也,謂一郡之首推。】。未幾,其子以進士入詞林【詞林,即翰林。】,官至方伯【方伯,藩司之 稱。】。而孝子之孫,何文安公淩漢,以乙丑探花官大宗伯【大宗伯,禮部尚書之稱。】,為一時理學名臣。公子紹基,復以乙未解元,聯捷入詞館【詞館,即翰林 館。】,屢試文柄【(姚合寄郭公詩)相府執文柄。(按)今之司文柄者,如學院主考等職。】。兩家富貴,正未艾也【(左傳)憂未艾也。(註)未艾,未絕 也。】。
【譯文】書 生回家後,考試連連報捷,中了進士。蕭翁自葬親之後,家業日漸興旺,富甲一郡。沒過幾年,其子考中進士而入翰林,官至藩司。何孝子之孫,何文安公淩漢,乙 丑年中探花,官封禮部尚書,成為一時之理學名臣。其子何紹基,又於乙未年考中解元,聯捷入翰林館,多次擔任國家主考官。何蕭兩家之貴富正如東升旭日,蒸蒸 日上。
【正文】坐 花主人曰:「孝者五常之首,百行之原也。當何孝子雜作傭保中【(漢書司馬相如傳)與傭保雜作。(按)傭,雇工也;保,酒家操作人也。雜作,與之共作事 也。】,非有奇才異節,動人聽聞。而天地佑之,鬼神敬之;卒使門庭光大,慶流子孫。孝德之感應,蓋若是其神且速也!某生尚義而遺利,蕭翁敦厚而樂善,其並 蒙多福也宜哉!」
【譯文】坐 花主人說:「孝順是五常(即五倫: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倫德之首,也是各種優良品德的基礎(古人說:百善孝為先)。當何孝子混雜於傭人中時,並 非有特殊才能、異於常人的表現引起別人的註意。而感得天地的護佑,鬼神的恭敬;終於使家道光顯,綿延子孫。孝德的感應竟然是這樣的神速啊!某生重義而輕 財,蕭翁仁厚而好善,能一起承受厚福也是當之無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