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次禪七,是一次緊接著一次,昨天打完了七,今天又起七。為什麼不說打六、打五、打三,而名打七?從星象學、天文學來講,七天這個名詞,對人體和宇宙都有很大的關係,比如說一個星期是七天;而我們佛經裡講到修行方法和修行的時間,也常常以七為基數:一七、二七、三七、四七,有時候七七,七七也就是四十九天。
一、身體是小宇宙
打七這個名詞是如何來的,我也不知道;很多人都在猜想推測這個名詞的由來,這是沒有必要的。但我們用功的時間,確實是和宇宙的運行以及我們生理的運行互相配合起來的,這個身體實際上是宇宙的縮影──是一個小宇宙;把我們身體的構造擴大起來,其道理是與宇宙一樣的。
在宇宙裡七天之間,能完成些什麼?基督教的說法,七天完成了宇宙和人類眾生的創造。非基督教徒看起來,這只是無稽的神話。實際上,這神話也有它的根源,它是依星象學而來的,因為星象學以七天為一個週期。我們東方和西方都有七天的思想與觀念,打七就一般人精進修行的成果來講,在一、二天的時間內,可能難得上路,要到了第五天、第六天,差不多是得力的時候,第七天才算完成。
我自己主持過很多次禪七,也參加了很多次禪七,一般情形大致相同。在前幾天就發生效果的不多;如果發生效果的話,這是因為那位修行的人,他平常修行就很得力,或者曾經有過長時間修行的經驗。就一般人來說,真正得力都是在第三天、第四天,而以第五天、第六天得力的成分較多。所以我們要講善根、宿緣,我們必須相信這些,如果不相信,那麼打七的力量是無從生起的。
二、放四大莫把抓
說起我自己修持的經驗,實在很苦,我把門關起來自個兒打七,那時既沒有人指導,又不懂得方法,只是拚命的拜懺。最初拜的是淨土懺、大悲懺,然後又加上拜《法華經》,於是早上拜淨土懺,下午拜大悲懺,晚上拜《法華經》。整天都是念咒誦經拜經,結果得到什麼?僅得到身心的平靜。我最初修行,大概是半年以上,身心上才產生反應,因為沒有人指導的緣故!在那段時期,有人要我學虛雲老和尚;我想虛雲老和尚是怎麼樣的?他已圓寂了,我怎麼學?也有說我應該學印光大師;印老早生蓮邦,已無法親近,又從何學起?又有人勸我應該學弘一律師;我也想學,但如何學,也不知道。也有人要我學太虛大師。當時實在感到很苦,這四位大師的名字,把我壓得喘不過氣來,怎麼辦?我到底要走哪一條路?
明末的蕅益大師也曾經發生過這樣的困難,他就到佛前作鬮,寫了八個宗派的名字,在佛前禱告後再拈,拈了三次都拈到天臺,但他並不喜歡天臺。我又不願意這樣做,雖相信抽籤、卜卦也有其道理,但要我照著去做,卻絕不願意,怎麼辦?
想來想去,忽有所悟,印光大師究竟學的是誰?印光大師不就是印光大師嗎?太虛大師究竟學誰的呢?太虛大師不就是太虛大師嗎?弘一律師究竟學的誰呢?弘一律師不就是弘一律師嗎?原來他們誰也沒學啊,虛雲老和尚也是如此。由於這個覺悟,我決定哪一個也不學,只學釋迦牟尼佛,學不好,沒關係,我還是聖嚴,不至於落個四不像,今天我所走的路是如此。告訴諸位!我修行是經過一段漫長的摸索階段,後來我遇到了一位老和尚,他開示我二、三句話,使我受益匪淺,對我的心理轉變關係也很大!主要講的是什麼呢?就是:「放下,放下來,學密、學禪、學淨土、學什麼?想成佛,又想上西方,又想開悟,這些東西都要放下。」
放下以後什麼都有了,如果放不下,一個也抓不住的。直到現在,我還一直告訴人:「我啊!就是用這個原則。」因此,我剛才講打七,原因就是你在這七天之中,從第一天開始能逐漸的放下,這七天一定會有成就的。
如果你放不下的話,像我那時候,又要抓那個,又要抓這個,抓來抓去,就像掉入海裡到處亂抓,有什麼抓什麼。結果抓了這一個放了那一個,抓住了這個,恐怕這個不可靠,又抓那個;抓住那個,怕也不行,再抓另一個,結果什麼也沒抓到;放下來以後,卻是真正的抓住了。
希望你們在七天之中,從第一天開始,就能放下你所希望的東西;我昨天就是這麼講,今天還是這麼講。放下什麼?放下你自己,放下與你自己有關係的東西:放下你的希望,放下你的過去,放下你的未來,連你的現在也要放下。在這七天中,如果你放不下的話,除了腿痛以外,什麼也得不到;放下了,你會得大受用!
現在告訴諸位,你們放不下的是什麼呢?臉總要洗吧!手髒了總要擦一擦吧!早上起來牙齒總要刷一刷吧!身上出了汗總要洗洗澡吧!地弄髒了總要掃一掃吧!這些都是放不下;還有我們要進大殿的時候,總要把服裝穿整齊吧!這表示恭敬莊嚴道場。其實你們中午就看到,我把長衫脫了就進大殿去;如果你們打坐的時候,覺得太熱了,把上衣脫掉打個赤膊也可以。這是修行,修行就是要放下一切!但是心中放不下,身上放下也沒用;嘴裡放下,心裡放不下也沒用。一定要從心裡先放下,心裡放下了,你身上放不下是沒有關係的;心裡放下了,口上放不下也沒有關係。
三、肩擔如來家業
現在要分兩方面來講:1.對於自己的要全部放下;2.對於三寶、對於願心則要擔起來。所謂「鐵肩擔道義」,是世俗話,道義二個字要用鐵肩擔,那麼如來家業應該用什麼來擔?道義二字是世間法,如來家業是世出世間的佛法,我們要用什麼樣的肩去擔?大概鐵肩是不夠的,銅肩恐怕也不行,銀肩、金肩也還是不夠的,應該是用金剛肩去擔如來家業。
是不是有個金剛肩?告訴諸位,沒有,但金剛能摧一切,而不會被一切所破壞。可是現在的金剛鑽不是那麼一回事,它是可以被切的;我們在佛法裡講金剛(vajira),它的意思就是最堅固,沒有辦法摧毀的。我們現在把金剛翻譯成Diamond,把《金剛經》翻成Diamond Sutra是不對的,應叫作Vajira Sutra,因diamond並不是最堅固的。因為凡是「有」的東西,有形象的都不是最堅固的,這是相對的,你說你是最最堅固,那麼什麼東西是最堅固的?到最後,最不堅固的成了最堅固的,這就是物極必反,相生相剋的道理。
金剛鑽是最了不起、最堅固的,但它還是可以被破壞的;世間上的東西,沒有一樣是絕對的,是最了不起的。但是,我們在佛法裡頭講金剛,它的意思應該是無堅不摧的。從佛法更深一層來體認,金剛是智慧,是從修行、禪定而產生智慧以後就是無堅不摧,而又不為一切煩惱及邪魔所摧。但是,我要告訴諸位,金剛的意思就是──沒有這樣的東西;沒有這樣的東西,才是最最強大的東西,「有」就是有阻礙,有阻礙就不是最好的東西。只有「沒有」,徹底的「沒有」才是絕對的自由,才是絕對的最大力量,也就是說,唯有放下了一切,才會得到一切。
諸位之中,有兩位曾參加南先生的禪七,這次如果不放下的話,跟哪一位學都沒有直接效益,即使跟佛陀學也一樣沒有直接效益,至多在你的身體上,因打坐而產生反應外,心理是不會起什麼變化的。如果能把心裡的負擔放下來,才能使你的氣質徹底的改變;若達不到放下的程度,就不可能改變氣質,打一百個七也沒有用,因為你把自己困住了。放不下就是困住自己,則擔的不是如來家業:而是自己家裡的家業、老婆、兒子、銀行存款、洋房、工廠等等。擔了這些世俗的家業,那你就別想得到所謂禪的真受用。這意思並不是要每一位都出家,我們知道,行菩薩道的人,不一定都要出家,但必須有出離心,才可證菩薩道果;如果沒有出離心,現在家相而說:「我行菩薩道。」這是自欺。不管是出家、在家,如果沒有出離心,出家也是白出,在家學佛也只能得人天果報。
今天講出離心,是因為在小參時,知道有些人之心理,不是正的就是負的。負的就是消極的、厭世的、逃避現實的;正的就是執著的、貪戀的、追求的。但,正、負卻沒有相加的,而只能二端擇其中;如得其中,則可稱之為出離心。
負的不是出離心,而是厭世的心,出離往往被解釋為厭世或逃避現實,認為我們這個娑婆世界是苦的,我們的現實社會是苦的,所以只有離開現實的社會,去出家修行才是快樂的。實際上沒有這麼一回事,須知於社會上做在家人時痛苦,做出家人也一樣痛苦;罪業是跟著你跑的,業報也是跟著你跑的,厭離是厭不了的,逃也逃不掉的。在世間法來講,有些債務是可以逃掉的,有些義務是可以逃掉的;在佛法上的因果來講,什麼也逃不掉的,現在逃掉了,來生還是逃不掉。
因此,在修行菩薩道來講,有了出離心,還必須再加悲願心。有出離心,才能對世間法、世間的東西不執著。今天在小參的時候,我曾對一位同修講過,先師東老人曾經說過:「口袋裡要有錢,銀行裡要有錢,頭腦裡則要沒有錢。」你在社會上要有事業、要有財產,頭腦裡要沒有事業、財產,如此做就是行菩薩道。如果說,口袋裡沒有錢,而滿腦子都是錢;實際上沒有事業,但滿腦子裡卻是事業,這是很苦惱的。一切東西我們都可以要,但不是貪;一切東西我們都可以不要,但並不是討厭。要「有」是為了眾生,這是悲願;而「沒有」則是我自己本身不要它。所以我還要講放下,如果放不下,得到的嫌太少,並且又怕它隨時會失去;沒有得到的又要追求,追求的時候,又擔心追求不到。像這樣,老是在煩惱裡。我們已有的一切固然要放下,不要認為是自己的;沒有的東西可以去追求,但也不是為了自己。學禪的人,如果樣樣都為自己,那就無法進入禪門了。
四、置生死於度外
你把自己放掉、放開,然後是不是要把眾生捉著呢?也是不行的。不過,在開始的時候要有個起點;開始的時候我們要「有」,到後來要「無」。「有」是有願心、有願力;「無」是無得失心。像諸位報名時,心中要想著:我在打禪七這七天中,一定要達到某種程度的成就,這是願心,是不可不要。可是正在修行的時候,要不要?修的時候如果老是想要、要、要,結果是要不到,只是在妄想裡兜圈子而已。
譬如我們開車的時候,開車以前要先查查地圖,認識路線,如果一面開車、一面看地圖,一定會撞到人、撞到樹,或車子翻了。所以,在沒有開始修行以前,要發願──我一定要有成就,這就是叫「有」。在修行的時候,一定要放下一切,什麼也不要管了,我只要照著方法去修行,只顧修行。像開車子時,腦子裡已經知道怎麼走了,按著既定路線行駛,自然會達到目的地。同時,自己開車時,也不可以一邊看看別人開得怎麼樣,欣賞別人的技術,這叫作一心二用,車子是要出危險的。
我在日本的時候,曾看了一則電視新聞。在奧林匹克運動大會上,一位日本的游泳選手,得了蝶式一百公尺的冠軍,記者訪問他,問他是否知道比肩的是蘇俄選手,得了第二名,他回答說:「我管他是誰!我只知盡最大的力量去游,如果我想到身旁有位蘇俄勁敵,我就會成為第四、第五名。」所以,我勸各位,在這七天之中(第一天已經過去了),一定要放下;放下你的過去,放下你的未來,即使你身旁的人與你有什麼關係也要放下。
所以,在修行時一定要把身體忘了;把心忘了是不容易的,心忘了並不是白癡,並不是一片空白,而是沒有念頭,這個我們會慢慢體會到的。首先,不要老是想到身體,身體是臭皮囊,你愈是愛惜它,它愈嬌生慣養;你愈多給它一點負擔,它愈堅強。所以不要原諒自己,一切放下,身體首先放下來,身體不是你的!有人一定要說:「身體不是我的,怎麼行呢?痛也是我的,怎麼不是我的?」告訴諸位,不能這麼想,這樣就會姑息,不要饒它,不要原諒它,也不要老是想到自己的健康恐怕不行,要大死一番才行,如何死?誰死?死了你的心,也許你會想,身體不能死,死了就不能修行了,其實是「要你有個不怕死的決心,才是放下的入手處」。
孔子曾說:「朝聞道,夕死可矣。」何況我們都是為了參禪、修道。所以,為了修道而死的,下次來再修,力量是會連貫下來的。有人說:「開悟之後死了還好,不開悟而死,不是可惜嗎?」所以還是慢慢來,身體要緊,法身要借色身來修。但對我們修道人本身來講,是不可這麼說的。假如說寶貴我們色身的生命,法身的生命就得不到了。所以大死一番是什麼?是死掉你這一條心,什麼心?首先要死掉愛護你自己身體的心。因為連著身體來的是五欲,五欲是五條繩子,把你綁在生死裡不得自在。
有些人常這樣子說:「當我年紀大了以後,就放下來;現在有兒女,有家庭,我需要負擔他們,所以我需要工作,到我退休了,我就放下來。」放下來做什麼?到深山裡去修行,結果修行的時候,他卻寫出一本厚厚的回憶錄來,將這一生曾有過多少轟轟烈烈的事寫下來,傳之於後世,藏之名山。結果人雖在山裡,心卻在他過去的回憶中及未來的夢想裡打轉。這不是修行,修行一定要把你的過去和未來放下,現在也要放下。其實,過去已成過去,所以是沒有的,未來尚未出現,故也是沒有的,現在當然也是沒有的。
現在我們畫一條線(甲甲線),中間再畫一條線(乙乙線),上面是過去,下面是未來,那麼現在在哪裡?這「乙乙線」應該是現在,對不對?這「乙乙線」是假線,在這「乙乙線」的那邊是過去,這邊是未來,中間應該是沒有。因為一刀兩斷,把「甲甲線」切開看看,「現在」在哪裡?「現在」有沒有?「乙乙線」是畫出來的,如果用刀切,則「現在」在哪裡?只有過去、未來,現在沒有了,而過去已經不存在,未來也還沒來,當然過去、現在沒有了,未來也沒有了;既然過去、現在、未來通通沒有,你還有什麼放不下的?下次再進禪堂的時候,請你們把身心世界放下;如果身心世界放不下,你永遠不會知道禪是什麼東西。
五、正常與反常
我們不能執著這個身體,告訴你,身體再好,也只有一堆骨頭和血肉。在你們用功的時候,我駡得很苛毒,我想你們都聽到了,我駡你們行屍走肉,駡你們機械木偶。如果不苛毒,打不動你們的心,我現在一定把這話磨磨尖、鍊鍊硬,刺你的心,這個心就是你們的「我」,這個「我」是自尊心。
不過還好,我們有很多人在一起,我駡這話的時候,有的人可能這麼想:「這大概不是駡我的吧?可能是駡另外一個人,與我沒什麼關係。」有的人想:「也許是駡我的,但不會對我那麼兇吧!」可是我要告訴你!那就是駡你的,不是駡別人。誰聽到,就是駡的誰,你沒有聽到就不是。正像有些心狠的人,講話的時候,就怕刺不傷你,所講的話,就怕不夠利;要就不講,講一句話來,就像很尖很尖的針,一下刺到你心裡去,刺得你痛得無法忍受,讓你三年十年都不會忘掉的一種感受。我知道,存毒心、說毒話的人要下地獄,或墮畜生。如果能放下的人,我駡他,因為他已放下了,他不會再來報復我,但是我的業力還在;如果他放不下,而我駡了他,或打了他,他會設法報復的。所以一個作為指導人修行的人,是冒險來做此事。
「好為人師」,這個人一定不是好老師,我們出家人也是如此。如果老是覺得自己了不起,我是指導你們修行的人,你們完全要聽我的,你們要崇拜我、恭敬我,對我叩頭禮拜,對我要恭敬供養,對我要視如佛菩薩。像我昨天講的,請你們不要反抗,不能有一點點不服從的心,這就是師父的尊嚴?這就是權威?不是的。
從佛法來講,有一個正常的路,也有一個反常的路;禪走的路,恰是反常的路。而佛法是講愛語的,禪的路固然也講愛語,可是往往是從訶罵人來接引;佛法講慈悲,但是,禪的立場有時會用打罵。像這種方式,如果整了一個有怨恨心的人,他心裡就會想:「真倒楣,被聖嚴騙了,我原不知道打七是什麼?禪七是什麼東西,跑到那鬼地方讓他整了一個星期。」然後到處對人說:「聖嚴那傢伙,他是個大瘋子,胡說八道地把我們整了一個星期,我們差點沒有集體起來打他一頓。」不過我保證,你們之中尚沒有這種人,至少在這個時間沒有這種人。告訴諸位,你們不能存這種心,要放下,放下了才能生道心。
什麼叫道心?就是平常心或直心。平常心不是稀奇古怪的事,而是平平常常的;我們如果想出一些古怪的點子,就是用心機,這就不是平常心,就不是直心。直心是直說,凡是直心的人,很少經過頭腦的思考,想一想、轉個圈子。譬如我想現在同你說一句話,先轉個圈子想一想,再跟你講話,這不是平常心,這是思慮心,或是一種心機。先要考慮一下利害得失,我這一句話講出來,對我有害或有利,這就不是直心。做人與修道的態度是兩回事,做人應守分際,應做得比較圓,不能太方,太方了會傷到人,也會傷到自己;做人要為人著想,要通情達理,要思前想後,不可傷到別人。修道人就沒這必要;修行,只有一條直路可走──往前走。
六、絕處又逢生
今天講「放下來」三個字,請諸位放下來,想睡覺的人怎麼放下?有人想:「晚上我要睡覺,如果我這身體明天起不來怎麼辦?我很累了,像我這身體,假使今天不好好睡,明天恐怕打坐打不成了,我還是要好好的睡一覺。」這就是放不下;放下來,即是置生死於度外。有人想:「今晚假如我睡不好,明天打坐也不能打,那不是白白來了一趟?」這些又是得失心,這就是放不下。睡覺還是要睡的,我知道昨晚有些人沒有睡好,但我要告訴諸位,以我們打坐參禪的人來講,睡眠多少不是問題。睡越多會越糊塗,越少越好,昏沈等於沒有打坐,一香板打下去,至少會驚醒一下,這一下子其他的念頭都沒有了,這就是斷念,至少這時候是斷了念。
修西方淨土的念佛法門,講求淨念相繼。禪宗則要你從斷念開始,其實沒有不同。我要各位數息的念頭不斷,要連續的數下去,不要有其他的念頭插進去,不要斷掉,也就是要你淨念相續。只不過學淨土的,希望阿彌陀佛來接你;而學禪的人卻要像一隻孤伶伶的船,在一片汪洋的大海上,在驚濤駭浪中,是沒有人來救你的,只有自己想辦法了。所謂「絕處逢生」,向懸崖峭壁處往下跳,往汪洋大海裡跳下去。不要問跳下去之後怎麼辦?先跳下去再說吧!否則仍是放不下。(一九七八年十一月十二日第二屆禪七第一天開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