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濟宗旨
一、四料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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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濟初至河北住院,見普化、克符二上座,乃謂曰:「我欲於此建立黃檗宗旨,汝可成褫我。」二人珍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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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普化卻上來問:「和尚三日前說什麼?」濟便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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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克符上來問:「和尚三日前打普化作什麼?」濟亦打。到晚,小參云:「我有時奪人不奪境,我有時奪境不奪人,我有時人境兩俱奪,我有時人境俱不奪。」又云:「如諸方學人,來山僧此間,作三種根器斷:如中下根器來,我便奪其境而不除其法。如上根器來,我便境法俱奪。如上上根器來,我便境法俱不奪。如有出格見解人來,山僧此間,便全體作用,不歷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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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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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濟因僧問:「如何是真佛、真法、真道?」濟云:「佛者心清淨是,法者心光明是,道者處處無礙淨光是。三即一,皆空而無實。如有真道人,唸唸心不間斷。達磨大師從西土來,直是覓個不受人惑的人,後遇二祖,一言便了,始知從前虛用工夫。山僧今日見處,與佛祖無別。若第一句薦得,堪與佛祖為師;第三句薦得,自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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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句 三山來禪師云:「遠。」又頌曰:「閉門打瞌睡,未曾睜眼時,遊戲成三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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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句 三山來禪師云:「近。」又頌曰:「嬰兒剛有氣,□地一聲來,眼耳鼻舌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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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句 三山來禪師云:「差。」又頌曰:「取火待鑽燧,燎卻面門毛,到底成何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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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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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濟一日示眾云:「參學人,切須仔細,如賓主相見,便有言論往來。或應物現形,或全體作用,或把機權喜怒,或現半身,或乘獅子,或駕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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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有真學人來,他先喝一喝,拈同個膠盆子。善知識不辨是境,便上他境上,做模做樣。學人又喝,前人不肯放下。此是膏肓之病,不堪醫治。喚作賓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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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善知識,不拈出物,隨學人問處即奪,學人被奪,抵死不放。此是主看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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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有學人,應一個清境界,出善知識前,善知識辨得是境,把得住,拋向坑裡。學人云:『大好善知識。』善知識即云:『咄哉!不識好惡!』學人便禮拜。此喚作主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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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有學人,披枷帶鎖,出善知識前,善知識更與安一重枷鎖。學人歡喜,彼此不辨。此喚作賓看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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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德,山僧所舉,皆是辨魔揀異,知其邪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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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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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濟一日示眾云:「我有時先照後用,有時先用後照,有時照用同時,有時照用不同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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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照後用,有人在(原註:此『人』指學人而言)。先用後照,有法在(原註:此『法』字指宗師之漢而言)。照用同時,驅耕夫之牛,奪饑人之食,敲骨取髓,痛下針錐。照用不同時,有問有答,立賓立主,和泥合水,應機接物。若是過量人,向未舉時撩起便行,猶較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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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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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濟一日問僧:「我有時一喝如金剛王賓劍,有時一喝如踞地獅子,有時一喝如探影草,有時一喝不作一喝用。汝作麼生會?」僧擬議,濟便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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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山來禪師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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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金剛王賓劍者,言其快利難當,若遇學人,纏腳縛手,葛籐延曼,情見不忘,便與當頭截斷,不容粘搭。若稍涉思惟,未免喪身失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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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踞地獅子者,不居窟穴,不立窠臼,威雄蹲踞,毫無依倚,一聲哮吼,群獸腦裂。無你挨拶處,無你迴避處。稍犯當頭,便落牙爪。如香象奔波,無有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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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探竿影草者,就一喝之中,具有二用。探則勘驗學人見地若何,如以竿探水之深淺,故曰探竿在手。即此一喝,不容窺測,無可摹擬,不待別行一路,已自隱跡迷蹤,欺瞞做賊,故曰影草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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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喝不作一喝用者,千變萬化,無有端兒,喚作金剛寶劍亦得,喚作踞地獅子亦得,喚作探影草亦得。如神龍出沒,舒捲異常,迎之不見其首,隨之不見其尾。佛祖難窺,鬼神莫覷,意雖在一喝之中,而實出一喝之外。此四喝中之最玄最妙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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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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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觸令支玄棒——三山來禪師云:如宗師置下一令,學人不知迴避,觸犯當頭,支離玄旨,宗師便打。此是罰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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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接機從正棒——三山來禪師云:如宗師應接學人,順其來機,當打而打,謂之從正。此不在賞罰之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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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靠玄傷正棒——三山來禪師云:如學人來見宗師,專務奇特造作,倚靠玄妙,反傷正理,宗師直下便打,不肯放過。此亦是罰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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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印順宗旨棒——三山來禪師云:如學人相見,宗師拈示宗旨,彼能領會,答得相應,宗師便打。此是印證來機,名為賞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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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取驗虛實棒——三山來禪師云:如學人纔到,宗師便打;或進有語句,宗師亦打。此是辨驗學人虛實,看他有見無見,亦不在賞罰之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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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盲枷瞎棒——三山來禪師云:如宗師接待學人,不辨學人來機,一味亂打,眼裡無珠,謂之盲瞎。此師家之過,不干學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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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苦責愚癡棒——三山來禪師云:如學人於此事不曾分曉,其資質見地十分癡愚,不堪策進,宗師勉強打他,是謂苦責愚癡,亦不在賞罰之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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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掃除凡聖棒——三山來禪師云:如宗師接待往來,不落廉纖,不容擬議,將彼凡情聖解,一併掃除,道得也打,道不得也打,道得道不得也打,直令學人斷卻命根,不存枝葉。乃上上提持,八棒之中用得最妙者。此則名為正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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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自清代性統編《三山來禪師五家宗旨纂要》捲上,《卍續藏》一一四.五O八——五一八頁,新文豐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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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嚴識 臨濟義玄(西元?——八六七年)生於山東省大名府的南華畢地方,自幼聰穎,稟賦異常,以孝聞;好佛教,故於出有受具後,遊學於諸方講肆,博探經論,專精戒律,後來發覺「此濟世這醫方也,非教外別傳之旨。」即更衣遊方。首參黃檗(西元?八五0年),次竭大愚。既受黃檗印可,便於唐玄宗大中八年(西元八五四年)到河北鎮州城東南,住於滹沱河近側的一座小院,號為臨濟院。後來,大尉墨君和,捨城中住宅為寺,迎師居之,又名為臨濟。因此遠近慕師求道之士,接踵而至。鹹懿宗鹹通八年(西元八六七年)四月十日與其門下三聖慧然問答完畢,寂然而逝。門人以全身建塔於大名府西北隅,謚號慧照禪師。門下有三聖慧然、興化存獎(西元八三0-八八八年)、灌溪志閒等二十餘人。三聖集其語錄編為一卷名為《鎮州臨濟慧照禪師語錄》,行於世,簡稱《臨濟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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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濟宗旨,即是祖師用來降龍伏虎、應機接人、開爐鍛煉學人的方法或手段的一些原則。各家宗師均有各自的準則,所以稱為諸家的宗旨。後世的禪門,大都僅存門戶宗旨而少有實質的鍛煉,所以各家祖師留下的宗旨,反而成了徒有其表的閒傢具了。臨濟宗旨,除了本書所錄的六項之外,尚有三玄三要、本哭三笑、七事隨身、六病樂、八大勢、十三種句等。再加上臨濟派下,還有汾陽的三句、四句、三訣、三獅子、十八問,浮山的九帶,黃龍的三關等,真是洋洋大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