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果妙樹(西元一八八一─一九五三年)
玉林通琇下十五世
揚州高旻寺來果妙樹禪師,湖北省黃岡縣劉氏次子,祖上耕讀為業,母妊時,不能食葷,臨產夜,父見金鯉進房,母見黃袍白鬚老比丘入內。三四歲時,喜捏泥土為佛像,供田岸土洞中,日往拜數次。七歲時,朝暮各誦《心經》七遍為常課,見女人塗花粉即恨,遇女人對過即避讓。十二歲立志出家,潛出又被尋歸,父以棒楚逼其食肉,幸得其母攔住。是年母亦歸依三寶,師亦因此從大智老和尚,習得念佛法門,並謂念至睡著做夢,還有佛聲,則再告以大法。十五歲時大智和尚問師︰「念佛是那個,汝可知否?」師聞之如喝一口冷水,往下一吞,臉燒飛紅,口不能答,冷坐若呆。師云︰「此法如何用?」尚云︰「待你將念佛的這個人找出來,再向汝道。」
十八歲時,世塵之心冰冷,參禪之念益堅,值父病篤即効古人為親盡孝,磨刀、禮佛、剖胸,割肝三分之二,取豆腐合煮,親送父床餵食。
十九歲時,父母逼師結婚,虛與女同房三日,師坐蒲團,女坐椅機。至是父母兄弟妯娌,悉勸回頭,吃齋念佛。
二十二歲時,為其叔祖父,逼同赴官任年餘,因公牘中極刑過多,功微過重,目不忍覩,辭職歸里。因閱《法華經.普門品》,決志出家,趕辦行裝。
二十四歲六月,辭雙親,至南海普陀,私自將髮剪下,光頭赤足,穿上破袍,求得方便剷、棕蒲團、木瓢、筷子後,向深山中打餓七,先後十三天未進飲食,由此一餓,家情俗念,徹底忘清。
往寶華山求戒途中,被水流失隨身各物,僅餘一件破衲襖當衣單。到寶華山時,因無號條、衣單、戒費,又不知「新戒」「老戒」之名詞含義,尤其又題詩兩首於墻,故被送至碾磨坊,並被疑為山下冒充僧侶之大馬溜子,蓄意上山打劫者。由於師病,屙血七日夜,同戒者教師溜單,被碾磨頭追至,以茨條混身死打一頓,提耳拖回,到巡照樓上跪下,毛竹板子打斷,氣絕者數分鐘。次日,衲襖不要,早飯不吃,私自從門逃出。逃至金山求住,預為受戒,知客見師狼狽狀,云是馬溜子,派眾僧推出山門。經數日饑餓,得彌陀寺當家師之救助,遂到句容縣寶塔寺討單住下,受行堂執職,身體強壯,道念益堅,二時隨眾上殿過堂,動靜不離「念佛是誰」工夫。
二十五歲在金山寺秉具後,即行腳漫遊,每日太陽將出,先舉「念佛是誰」起身,手拗蒲團,舉工夫上肩,至晚太陽將落,即放蒲團為止,或止在橋邊、路邊、屋邊、溝邊、山邊、水邊、墳邊、糞邊。但先提工夫,後放蒲團。誓不掛單、不趕齋、不歇店、不化緣、不倒單、不問路、不洗澡、不存一切,如願而行,未稍違犯。信步行至五臺山。然後回鄉省雙親。
二十六歲春,回金山禪堂銷假。自願以悟為期,不悟不出禪堂,立行︰不倒單,不告病假、香假、縫補假、經行假、殿假。單參「念佛是誰」一法。以其初住禪堂,規矩不會,從早四板至晚點心時,挨三百餘香板,到開大靜後,共被打四百多下香板。從此悉心學習規矩。
一日,齋堂受供,工夫得力,碗舉起不動者,約五分鐘。偶被僧值一耳巴子,連碗帶筷子,一齊下地,衣袍悉沾湯水,碗破數塊。由此,師住高旻後,不許執事於齋堂打耳巴子。
由於從朝至暮,日無虛度,夜無暇晷,至二十七歲(西元一九○八年)九月二十六日,晚六支香,開靜[木*魚]子一下,猛然豁落,如千斤擔子頓下,打失娘生鼻孔,大哭不止,悲嘆無既,自惟:「瞞到今天,沈沒輪廻,枉受苦楚,哀哉痛哉。」次日到班首處,請開示時,前所礙滯之言,迄無半句,班首云︰「汝是悟了語句。」即問︰「念佛是誰?」又問「生從何來,死從何去」等等,隨問隨答,了無阻滯。不多日,和尚、班首,臨堂讚頌,師即搭衣持具,向各寮求懺悔,止其莫讚。一日,慈本老人舉手巾作洗臉勢,問師︰「是甚麼?」師云︰「多了一條手巾,請將手巾放下。」彼不答而退。
自此,益加仔細,不敢妄自承當,苦心用工,必多見人,以免自大。由是,日行倍加密切。一聽維那報坡(普請),勢同搶寶,凡有公務,行單各事,置身不顧。所有規矩,倒背如流。師在規矩上用心,其有二義︰1.叢林規矩,為行人悟心大法,見性宏模。現在行法基礎,未來為進道階漸。2.人能留心規矩,鉅細清明,毫無訛謬,自則為立身大本,他則為拔楔抽釘,一旦受執為人,拈來便用。
二十九歲,師自金山班首職,逃到高旻過夏,一日請月朗全定和尚開示,問答相投,不多時,亦受請為班首。一九一五年,師三十四歲,接高旻寺法系之後,再赴常州天寧、浙江天童、福建雪峯。一九一九年,師三十八歲,回高旻寺接住持位。
(以上節錄自《來果禪師語錄》卷七〈自行錄〉,臺北佛教出版社發行本五六二─五九八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