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興金粟石車通乘禪師,天童密雲圓悟禪師之法嗣,俗姓朱,浙江金華人。通乘禪師少時即棲心祖道,有出世志。曾經偶然閱讀龐居士問石頭希遷禪師“不與萬法為侶”之公案,頓生疑情。于是自己在家裡打七,奮志參究此公案。至第四天半夜時分,因聽到窗外呼呼的風聲,恍然有所悟入。
通乘禪師二十六歲棄家落發,受具足戒後,即遊方參學。一日,聞一僧舉六祖“不思善,不思惡,正與麼時,那個是明上座本來面目”之公案,忽然有省,遂作偈雲:
“正與恁麼時,面目未嘗迷。
善惡都不到,獨露兩莖眉。”
後聽說密雲圓悟禪師在金粟接眾,通乘禪師遂前往禮謁。
初至金粟,圓悟禪師便問:“那(哪)裡來?”
通乘禪師道:“雲門。”
圓悟禪師又問:“幾時起身?”
通乘禪師便打一圓相。
圓悟禪師道:“莫亂統(胡說、胡來、亂來)!”
通乘禪師道:“千裡同風,今日特來親領痛棒!”
圓悟禪師道:“既是千裡同風,又來作麼?”
通乘禪師于是翹起左腳。
圓悟禪師道:“者(這)還不是。”
通乘禪師于是又翹起右腳。
圓悟禪師又道:“錯也。”
通乘禪師道:“又被風吹別調中。”
圓悟禪師一聽,便休去。
通乘禪師于是留在圓悟禪師座下參學。
一日,通乘禪師入室參禮圓悟禪師。
圓悟禪師問:“世尊拈花,迦葉微笑,意作麼生?”
通乘禪師道:“白日穿針。”
圓悟禪師一聽,便拈起拄杖,將通乘禪師連棒打出。
通乘禪師終于豁然大悟。于是便懷香入室禮謝。
為了勘驗通乘禪師,圓悟禪師遂舉手問道:“我手何似佛手?”
通乘禪師一聽,便拂袖而出,後呈偈雲:
“我手何似佛手,赤腳蓬頭便走。
直得透上玄關,管取合著狗口。”
圓悟禪師覽偈後,便問:“內不放出,外不放入,正恁麼時,以何為界?”
通乘禪師道:“家貧未是貧,路貧愁殺人。”
圓悟禪師于是拈起拄杖道:“早個是出是入。”
通乘禪師一聽,便打了圓悟禪師一掌。圓悟禪師亦舉拄杖就打。
過了幾天,圓悟禪師見了通乘禪師,便舉“薰風自南來”之話頭,問道:“你意作麼生?”
通乘禪師道:“白雲彌宇宙,薰風自南來。”並呈偈雲:
“拂袖薰風宇宙清,園林殿角解翻身。
相逢且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
圓悟禪師聞偈,便問:“那幾分怎麼不說?”
通乘禪師道:“留與和尚。”
圓通禪師道:“不疑言句,是為大病。”
通乘禪師于是走近前,說道:“天晴日頭出,有眼瞞不得。”
圓悟禪師道:“紅爐鍛過始得。”
通乘禪師留在圓悟禪師身邊,不憚勞苦,殷勤執侍了七載。後圓悟禪師移住黃檗,通乘禪師秉承師命,亦隨往領眾。
一日,通乘禪師問圓悟禪師:“沒有人問和尚如何是禪,如何對他?”
圓悟禪師拈杖打雲:“一棒打透髑髏穿。”
通乘禪師又道:“更有問,又如何?”
圓悟禪師又打道:“足方頭頂圓。”
通乘禪師又道:“更有問,又如何?”
圓悟禪師又打雲:“口裡舌頭尖。”
通乘禪師又道:“更有問,又如何?”
圓悟禪師又打雲:“若喚作禪,入地獄如箭射!”
不久,圓悟禪師便將衣法和拂子傳給了通乘禪師。
通乘禪師後出世于金粟,圓寂于崇禎十一年(1638)。
臨終前,有僧問通乘禪師:“此後向甚麼處與和尚相見?”
通乘禪師道:“遍界不曾藏。”
那僧聞言,遂作禮道:“恁麼則向者(這)裡與和尚相見去也。”
通乘禪師道:“且莫錯認。”說完,便泊然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