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岳雲峰文悅禪師,大愚守芝禪師之法嗣,俗姓徐,南昌人。出家後,投瑞州(今江西高安)大愚守芝禪師(汾陽善昭法嗣)座下。
一日,大愚禪師示眾雲:“大家相聚吃莖虀(ji),若喚作一莖虀,入地獄如箭射。”說完便下座。
聽了大愚禪師的這段法語,文悅禪師當時感到非常驚詫。于是,當天晚上,他便獨自來到方丈室,請求大愚禪師開示。
大愚禪師問:“來何所求?”
文悅禪師道:“求心法。”
大愚禪師道:“*輪未轉,食輪先轉。後生趁色力健,何不為眾乞食?我忍飢不暇,何暇為汝說禪乎?”
文悅禪師不敢違命,于是從第二天開始,便為寺眾乞食。
過了一段時間,大愚禪師應邀移住翠岩,文悅禪師遂把化緣所得上交給寺院常住之後,亦前往翠岩,請求開示。
大愚禪師道:“佛法未到爛卻,雪寒,宜為眾乞炭。”
文悅禪師只好又奉命四處乞炭。乞炭完畢之後,文悅禪師又來到方丈室,請求大愚禪師指點。
大愚禪師道:“堂司(維那寮,負責指導僧眾)闕(缺)人,今以煩汝。”
文悅禪師雖然接受了這個任務,但是內心卻不高興,怨恨大愚禪師不為他開示心地法門。
一天,文悅禪師坐在後架(本為僧堂後面供僧眾洗面之處,因其側多設廁所,故又稱架房)裡方便。突然掛在木架上裝水用的木桶之桶箍斷了,從木架上掉落到地上。文悅禪師被這突如其來的響聲打斷了念頭,當即便開悟了,突然明白了大愚禪師的良苦用心,心中既高興又感激。于是他一邊走,一邊穿僧伽梨衣,上丈室禮拜大愚禪師。
大愚禪師迎出來,微笑道:“維那,且喜大事了畢。”
文悅禪師心中激動得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一再禮拜叩謝。
文悅禪師悟道後,為報師恩,繼續留在大愚禪師身邊,服勤八年。後出世傳法,住翠岩。
剛上翠岩的那一天,首座和尚領眾出山門迎接。首座和尚問文悅禪師:“德山宗乘即不問,如何是臨濟大用?”
文悅禪師道:“你甚處去來?”
首座和尚剛要開口,文悅禪師便打他一巴掌。
首座和尚正想辨白,文悅禪師大聲喝道:“領眾歸去!”
從此以後,寺院大眾無不敬服文悅禪師。
針對當時叢林中存在的一些弊端,文悅禪師曾經在一次“小參”中,舉百丈禪師歲夜示眾語--“你這一隊後生,經律論固是不知,入眾參禪,禪又不會,臘月三十日,且作麼生折合去!”--告誡大眾雲:
“灼然!諸禪德,去聖時遙,人心澹泊,看卻今時叢林,更是不得所在之處,或聚徒三百五百,浩浩地只以飯食豐濃、寮舍穩便為旺化。中間孜孜為道者無一人。設有十個五個,走上走下,半青半黃,會即總道我會,各各自謂握靈蛇之珠,孰肯知非?及乎挨拶鞭逼將來,直是萬中無一。苦哉!苦哉!所謂‘般若叢林歲歲凋,無明荒草年年長’。就中今時後生,才入眾來,便自端然拱手,受他別人供養,到處菜不擇一莖,柴不般(搬)一束,十指不沾水,百事不幹懷。雖則一期快意,爭奈三塗累身!豈不見教中道,‘寧以熱鐵纏身,不受信心人衣;寧以洋銅灌口,不受信心人食。’上座若也是去,直饒變大地作黃金,攪長河為酥酪,供養上座,未為分外。若也未是,至于滴水寸絲,便須披毛戴角,牽犁拽耙,償他始得。不見祖師道,‘入道不通理,復身還信施。’此是決定底事,終不虛也。諸上座,光陰可惜,時不待人。莫待一朝眼光落地(死亡來臨),緇田無一簣之功,鐵圍陷百刑之痛。莫言不道。珍重!”
文悅禪師的這段示眾語,可謂情真意切,千載之下的學道人,可不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