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衝進來一批共產黨,在廟裡到處搜,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一大包國民黨的宣傳資料,以為我是國民黨的特務,就被捕了。其實,我根本不知道那些東西為什麼放在廟裡,可能是白天來的國民黨留下的。被關進去的時候一片茫然,心裡並不害怕,因為我沒有罪,所以不怕。
關了幾天,有一天黃昏,一個兵進來,對我說:『喂!你出來!』我心想:大概槍斃的時間 到了,心裡一片空白。走出牢籠,正是夕陽將下,想到『夕陽無限好,可惜近黃昏』的詩句,為自己感到可惜,想要弘法利生、振興佛教的心願未了,難道就這樣死 了嗎?覺得美麗的夕陽變得格外刺眼。這時候,端槍的士兵把我押到遠一點的地方,說:『你可以走了!』我還以為走遠了,他會對準我的背後開槍,就一直往前 走,卻沒有開槍。走遠了再回頭,那個兵也不見了,我就那樣一路走出了鬼門關。」
談起那一段曲折的經過,師父的臉上流露出當時看見夕陽時,一抹悠遠怕神情。到後來他才知道是學校的校工為了營救他,傾盡積蓄,四處借貸,買通了看守他的共產黨,悄悄把他放了。為了報答老校工的情義恩德,星雲回鄉探親,還特別去墳前祭拜,並且一直照顧老校工的後人。
一九四七年被共產黨逮捕,隔了兩年,一九四年卻在台灣被國民黨逮捕,入獄二十三天,生 死的感受還是一樣。大師說:「我沒有罪,所以不怕,只可惜弘法的心願未了。」這一次,營救他的是孫立人將軍的夫人孫張清揚,為了感恩戴德,在孫夫人過世 後,大師將她的骨灰迎入佛光山,永久供奉。
「那個時代,抓到一個人,不管是共產掌或國民黨,也不需要什麼原因,說槍斃就槍斃了, 人命不值錢呀!但是我們被關在牢裡的時候,中壢圓光寺的法師到處奔走,請吳鴻霖先生幫我們辦身份證,又請孫夫人援救,因此,釋放以後,我很感謝寺裡的救 援,只好用勞勤來報答,買東西、挑水、砍柴,什麼事都做。做得太多了,一些外省的法師討厭我,罵我是『投降份子』。我們思想不同,我是為了報恩,哪裡分什 麼本省、外省,我覺得這樣心胸太狹隘,就和他們分道揚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