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二、舉日三時捨恆沙身命二 庚一、明捨身命二 辛一、正舉捨身
須菩提!若有善男子、善女人初日分以恆河沙等身布施,中日分復以恆河沙等身布施,後日分亦以恆河沙等身布施,如是無量百千萬億劫以身布施;
最前邊以三千大千世界七寶布施,第二段就是以恆河沙的恆河沙數三千大千世界七寶布施,這兩次校量功德都是財布施(外施);第三段,以恆河沙的身命布施,是內布施。
內布施分兩科:第一科,恆河沙身命布施。現在是第二科:日三時捨恆河沙身命的布施,用這件事來讚歎學習般若法門功德殊勝。前邊那麼多的布施,功德已經很殊勝,還不如學習般若波羅蜜的功德;現在又有更殊勝的布施,還是不如學習般若法門的功德大。
又分二科,第一科明捨身命。
「須菩提!若有善男子、善女人,初日分以恆河沙等身布施,中日分復以恆河沙等身布施,後日分亦以恆河沙等身布施」:印度的計時法,分日三時、夜三時,若以現在一晝夜二十四小時,平均計算,十二小時是日分,十二小時是夜分;初日分、中日分、後日分,就是各四個小時。若有人在日分的三部分,每一分皆以一恆河沙等身命布施,這是很多了,「如是無量百千萬億劫以身布施」:布施的時間是無量百千萬億劫這麼久,比前面是更多了。
辛二、格量
若復有人聞此經典信心不逆,其福勝彼,何況書寫、受持、讀誦、為人解說!
「若復有人聞此經典信心不逆」:若又有佛教徒,聽聞了《金剛般若波羅蜜經》,離一切相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離一切相修六波羅蜜,廣度眾生、上求佛道的事情,能相信是真實不虛,而且不違背這個法門的道理,能隨順學習。「其福勝彼」:這個人所得的福,超過他們日三時捨恆河沙數的身命得到的功德。
「何況書寫、受持、讀誦,為人解說」:更何況書寫《般若波羅蜜經》(書寫也就是印刷),又能受持、讀誦,還能為人解說呢!功德不是更殊勝嗎!
這是校量。用日三時百千萬億劫以身布施的功德,還不如學習《金剛般若波羅蜜經》的功德廣大。
庚二、稱歎勸修四 辛一、歎法
須菩提!以要言之,是經有不可思議、不可稱量、無邊功德!
這以下是第二科稱歎勸修,讚歎般若法門的功德殊勝,勸我們應該發心這樣修行。這一科又分四科:第一科歎法,讚歎般若法門的殊勝、不可思議。
「須菩提!以要言之,是經有不可思議、不可稱量、無邊功德」:取重要的來說,這部經典、這法門的功德,不是用內心能想上來,也不是口能說上來的,也不能衡量它有幾重的,是無邊的功德。這是形容功德特別殊勝了。
辛二、歎人
如來為發大乘者說,為發最上乘者說。若有人能受持、讀誦、廣為人說,如來悉知是人、悉見是人,皆得成就不可量、不可稱、無有邊、不可思議功德。如是人等,則為荷擔如來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何以故?須菩提!若樂小法者,著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則於此經不能聽受、讀誦、為人解說。
第二科,約人讚歎,讚歎學習般若法門的人的不可思議。這部經是為發大乘菩提心的人講說的。
「如來為發大乘者說,為發最上乘者說」,大乘是廣大,包含了小乘佛法在內。最上乘是最殊勝,超過小乘的法門。「發大乘者」,指在外凡位發無上菩提心的人;「發最上乘者」,就是入內凡的修行人。或者說「發大乘者」,是淺行的修行人;「發最上乘者」,是久行般若波羅蜜的深行人。也可以說「發大乘者」,是初發無上菩提心的人;「發最上乘者」,是久學大乘佛法,品德超過一般人。佛為這兩種人宣說般若波羅蜜法門,學習般若波羅蜜法門是這種有高深程度的人,所以般若波羅蜜特別殊勝。
「若有人能受持、讀誦、廣為人說」:這些人能夠受持、讀誦,還能廣為人宣說般若法門。
「如來悉知是人、悉見是人,皆得成就不可量、不可稱、無有邊、不可思議功德」:佛能知道這個人內心的境界、也見到這人表現於外的威儀;這樣發心努力學習般若波羅蜜,所成就的功德,佛都是知道的。
「如是人等,則為荷擔如來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荷擔,在《大毘婆沙論》上解釋為引發。若學習無我相、無法相,亦無非法相的般若波羅蜜,能引發成就佛的無上菩提。大乘佛法的般若波羅蜜是與大悲心相應,這和小乘佛法不同。一般說世間、出世間二種功德,出世間功德有聲聞、辟支佛、菩薩及佛的功德;在世出世間一切功德,以佛的功德最為殊勝。現在學習般若法門,是可以得無上菩提的。
何以故?須菩提!若樂小法者,著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則於此經不能聽受、讀誦、為人解說。
佛為什麼有偏心,唯獨為發大乘、最上乘菩提心的人,宣說般若波羅蜜,而不為一切眾生宣說般若波羅蜜呢?「何以故」:這以下加以解釋。
「若樂小法者,著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則於此經不能聽受、讀誦、為人解說」:如果歡喜小乘佛法的人,就與大乘發無上菩提心的法門不相應,於此經不能受持、讀誦,不能學習,所以佛不能為這個人講說。我們讀《阿含經》會感覺到:小乘佛教的學者對於生死苦非常的厭離,不願意在生死裡流轉;而發大乘菩提心的人,要在生死裡長時期的度化眾生;小乘佛教徒不歡喜這樣,他想修學四念處入涅槃,解脫生死大苦,所以不能學習大乘般若法門。而執著有我的人和《般若經》的思想是衝突的;《般若經》說無我,他心裡不歡喜,所以也不能夠聽受、讀誦、為人解說。
我們雖然也執著有我,但是俱生我執重,分別我執不那麼重,因為沒有深入禪定,還沒有那麼堅固的邪知邪見。有特別強大的邪知邪見,不是一般貪著五欲的人,而是修行禪定的人。他從禪定中而有的見地,不容易被動搖;譬如得未到地定的人,若不學金剛般若波羅蜜,他自己以為很有修行:這是我!這不是你能知道的境界。所以,他的我見是非常厲害,而瞧不起我們這些在五欲活動、虛妄分別的人。
學習唯識的法門有個特別的地方,我想各位法師、各位居士可能在佛學院學習過「四緣生諸法,更無第五緣。」四緣:因緣、次第緣、所緣緣、增上緣。次第緣又名為等無間緣,等無間緣是什麼呢?就是指我們這一念心是剎那剎那生滅的。
那天有位法師說:「若有人言:如來若來、若去、若坐、若臥,是人不解我所說義」,這一段是下邊的經文;若看見佛有來、去、坐、臥,是人不解我所說義。這可以用無常解釋──就是色法也有生有滅。譬如說我們看到的這個光明,前一剎那的光明不能到第二剎那,第二剎那的光明不能到第三剎那,因為它一下子就滅了。如果我們執著前一剎那的光明能到第二剎那,也能到第三剎那,那就是常住、沒有生滅了。若是常住,就能從前一剎那到最後一剎那,能從此至彼、有來有去。如果一剎那就滅了,後一剎那又再生,這樣子生滅生滅,在時間上看,雖然是午後一時一分,把燈開了,但是這光明不能到第二剎那、不能來去。
僧肇大師作《物不遷論》;所謂「物不遷論」:就是世間上一切事不能遷動,不能由此至彼。我們看是由此至彼:一個人由這邊走到那邊;看這光明,一直地光明兩個鐘頭、四個鐘頭;但是若仔細觀察,其實是剎那剎那間就滅了。
現在「等無間緣」,不是指外面的色法,是指心說的;指我們的心是剎那生剎那滅的,前一剎那滅,後一剎那才能生起,這就叫做等無間緣。這和《楞嚴經》說「常住真心」是不一樣的!從等無間緣看出來,心是剎那生剎那滅,不是常住的。
在《阿含經》、《般若經》、《瑜伽師地論》上都說:色受想行識都是剎那生、剎那滅。要經學習才知道這件事,若相信佛說的法,而修奢摩他、毘缽舍那──由欲界定到未到地定,由未到地定到色界四禪,到空無邊處定、識無邊處定、無所有處定、非非想處定乃至滅盡定,到無量無邊佛的三昧時;在禪定裡觀見一切法都空了,這靈明的心還在,這時候就會知道它是剎那生滅,不會執著有常住的我。如果沒學習,那自然會想:這是我!是不生不滅的!「我」從昨天到今天,盡未來際是常住真心!但是若學習佛法的時候,佛告訴我們是剎那生滅的,所以說「若人言如來若來、若去、若坐、若臥,是人不解我所說義。」
六祖是聽五祖弘忍大師講《金剛經》開悟的,然而禪宗的人不全是這樣的思想,但是又說「他是我的祖師」;若詳細看祖師的語錄,思想絕不是一樣的。話雖說是「重視傳承」,實在不是這麼回事。不重視傳承,那重視什麼呢?重視「我」的看法!稱他為師父,實在自己並不是徒弟,因為思想並不是從師父那裡來的。從哪裡來的?從自己的我執我見來!
若不注意學習佛法,不會知道這件事;注意學習,才知道我們漢文佛教很久以來就是思想混亂──你說一套、他說一套;這樣,誰說的對呢?若不學習佛法,就不知道,只是學學,這樣講而已。從這裡知道:能值遇佛出世是大善根;思想統一,沒有爭論。所以佛在世時,或佛滅度後正法住世時代,得聖道的人多,像法以後就有問題了,得聖道的人漸漸少、漸漸少;到現在,誰得聖道了?如果不學習聖道,明白點說,什麼叫做佛法興?佛法衰?都不明白呀!所以說著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則於此經不能聽受、讀誦、為人解說。
我曾聽人講《金剛經》,但他的思想是有我論,人家問:「究竟是有我?是無我?」他還是這樣說:「有我!」這思想是衝突的,我不知道他怎麼自圓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