註曰:【道不可以非正。】
王氏曰:「不偏其中,謂之正;人行之履,謂之道。此章之內,顯明英俊、豪傑,明事順理,各盡其道,所行忠、孝、義的道理。」
釋評:天道之體用,既已心領神會,那麼為人處事就要順天道而行。順之者昌,逆之者亡。有德君子如有凌雲之志,就應當德、才、學皆備。信義才智,胸襟氣度,缺一不可。如此者,便是人中龍鳳,世間俊傑。這才是做人的正道。
德足以懷遠。
註曰︰【懷者,中心悅而誠服之謂也。】
王氏曰:「善政安民,四海無事;以德治國,遠近咸服。聖德明君,賢能良相,脩德行政,禮賢愛士,屈已於人,好名散於四方,豪傑若聞如此賢義,自然歸集。此是德行齊足,威聲伏遠道理。」
信足以一異,義足以得眾。
註曰:【有行有為,而眾人宜之,則得乎眾人矣。
天無信,四時失序;人無信,行止不立。人若志誠守信,乃立身成名之本。君子寡言言必忠信,一言議定再不肯改議、失約。
有得有為而眾人宜之,則得乎眾人心。一異者,言天下之道一而已矣,不使人分門別戶。
賞不先於身,利不厚於巳;喜樂共用,患難相卹。如漢先主結義於桃園,立功名於三國;唐太宗集義於太原,成事於隋末,此是義足以得眾道理。】
才足以鑒古,明足以照下—此人之俊也。
註曰:【嫌疑之際,非智不決。】
王氏曰:「古之成敗,無才智,不能通曉今時得失;不聰明,難以分辨是非。才智齊足,必能通曉時務;聰明廣覽,可以詳辨興衰。若能參審古今成敗之事,便有鑒其得失。
天運日月,照耀於晝夜之中,無所不明;人聰耳目,聽鑒於聲色之勢,無所不辨。居人之上,如鏡高懸,一般人之善惡,自然照見。在上之人,善能分辨善惡,別辨賢愚;在下之人,自然不敢為非。
能行此五件,便是聰明俊毅之人。
德行存之於心,仁義行之於外。但凡動靜其間,若有威儀,是形端表正之禮。人若見之,動靜安詳,行止威儀,自然心生恭敬之禮,上下不敢怠慢。
自知者,明知人者。智明可以鑒察自己之善惡,智可以詳決他人之嫌疑。聰明之人,事奉君王,必要省曉嫌疑道理。若是嫌疑時分卻近前,行必惹禍患怪怨,其間管領勾當,身必不安。若識嫌疑, 便識進退,自然身無禍也。」
釋評:崇高品德的精神力量就在於他能使遠方的人心悅誠服地前來歸順。武力征服只能使人暫時屈從,道德感化卻使人永久心服。我澤如春,人應如草。道德的力量,有如春風春雨,萬物無不受其恩澤。
凡事講信譽,可以消除猜忌,使萬眾一心,形成一種強大的凝聚力。
辦事公道,勇於負責,就會給部屬帶來一種滿足感、信任感,這樣的領導,自然會得到大家的擁戴。
博學多才,可以洞古徹今,通情達理,在寔踐中善於以古今中外為人處事的成敗得失為借鑒,這樣的人,自然會無往而不勝。
明察秋毫而又人情練達,才能做到既知善任,又寬厚容人。在這樣的領導人面前,壞人壞事無法藏奸,難以避免的失誤又能得到諒解。這樣,手下的人才會充分發揮他自己的聰明才智,做出更大的成績。
德行高尚,恪守信用,辦事公正,博學多才,明智通達——具備這五種品質的,就是人中之「俊」。
行足以為儀表,智足以決嫌疑,信可以使守約,廉可以使分財—此人之豪也。
註曰:【孔子為委吏乘田之職是也。】
王氏曰:「誠信,君子之本;守己,養德之源。若有關係機密重事,用人其間,選揀身能志誠,語能忠信,共與會約;至於患難之時,必不悔約、失信。
掌法從其公正,不偏於事;主財守其廉潔,不私於利。肯立紀綱,遵行法度,財物不貪愛。惜行止,有志氣,必知羞恥;此等之人,掌管錢糧,豈有虛廢?
若能行此四件,便是英豪賢人。」
釋評:行為能夠被人奉為楷模,起到表率作用;在功名利祿、是非恩怨的復雜矛盾面前,能夠保持清醒的頭腦,識大體,顧大局,能以大智慧判斷,處理這些很容易使人身敗名裂的問題;說一不二,一諾千金,一旦首肯,即便吃虧受損,決不反悔;重義輕財,一心為公,能與下屬有福同享,同甘共苦。具備這些品質的,就是人中之「豪」。
雖然美色、功利、私情......都有可能使人喪失理智,然而,真正的智慧是不會為其惑亂的,而且,只有真正的智慧才能在這些引誘面前可做出冷靜、正確的抉擇。
守職而不廢。處義而不回。
註曰:【迫於利害之際而確然守義者,此不回也。(臨難毋茍免)】
王氏曰:「設官定位,各有掌管之事理。分守其職,勿擇幹辦之易難,必索盡心向前辦。不該管幹之事休管,逞自己之聰明,強攙覽而行為之,犯分合管之事;若不誤了自己上名爵、職位必不失廢。
避患求安,生無賢易之名;居危不便,死盡效忠之道。侍奉君王,必索盡心行政;遇患難之際,竭力亡身,寧守仁義而死也,有忠義清名;避仁義而求生,雖存其命,不以為美。故曰:有死之榮,無生之辱。
臨患難效力盡忠,遇危險心無二志,身榮名顯。快活時分,同共受用;事急、國危,卻不救濟,此是忘恩背義之人,君子賢人不肯背義忘恩。如李密與唐兵陣敗,傷身墜馬倒於澗下,將士皆散,唯王伯當一人在側,唐將呼之,汝可受降,免你之死。伯當曰:忠臣不侍二主,吾寧死不受降。恐矢射所傷其主,伏身於李密之上,後被唐兵亂射,君臣疊屍,死於澗中。忠臣義士,患難相同;臨危遇難,而不茍免。王伯當忠義之名,自唐傳於今世。」
見嫌而不苟免。
註曰:【周公不嫌於居攝,召公則有所嫌也。孔子不嫌於見南子,子路則有所嫌也。居嫌而不苟免,其惟至明乎。】
見利而不苟得,此人之傑也。
註曰:【俊者,峻於人也;豪者,高於人;傑者,桀於人。有德、有信、有義、有才、有明者,俊之事也。
有行、有智、有信、有廉者,豪之事也。
至於傑,則才行足以名之矣。然,傑勝於豪,豪勝於俊也。】
王氏曰:「名顯於己,行之不公者,必有其殃;利榮於家,得之不義者,必損其身。事雖利己,理上不順,勿得強行。財雖榮身,違礙法度,不可貪愛。賢善君子,順理行義,仗義菷財,必不肯貪愛小利也。
能行此四件,便是人士之傑也。諸葛武侯、狄梁,公正人之傑也。武侯處三分偏安、敵強君庸,危難疑嫌莫過如此。梁公處周唐反變、奸后昏主,危難嫌疑莫過於此。為武侯難,為梁公更難,謂之人傑,真人傑也。」
釋評:具有高尚的職業道德,富於敬業奉獻的精神;面對義與利、生與死的衝突,能夠毅然決然地捨生取義,挺身赴難,決無見利忘義、唯利是圖、利令智昏之類,喪失人格、氣節的卑劣行徑。功名利祿擺在面前,可以自由攫取。然而,首先要問一問是不是理應所得?孔子年青的時候為了掙錢糊口,也曾給人家管過倉庫,放過牛羊。
處在容易被人誤解、猜疑的是非之地,但為了整體的利益,仍然犯嫌涉難,只因自信心底無私,背「黑鍋」也不怕,譬如周公為了江山社稷,被召公猜忌、誹謗,依然忠心輔佐成王;孔子不得已去見南子,引得子路不高興,孔子覺得自己問心無愧。不是明達之至的俊傑,是做不到這一點的。
具備上述品質的就是人中之「傑」。
要而言之,凡是可稱之為英雄豪傑的,必須具備德、才、學三種素質。德才難全,古今蓋同。有大才能的人,長處是勇於進取,但往往華而不實,好高鶩遠;有大德行的人,優點是善於守業圖成,但往往失於優柔寡斷,貽誤良機。有德有才的人克服自己不足之處的唯一途徑是好學廣知,鑒古通今,善於把人類精神財富的全部精華變成自己建功立業的武器。只有這樣,才能進則匡時濟世,名垂青史;退則安身立命,超凡入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