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在著名的人文類雜志《讀書》上讀到過關於一篇講禪宗六祖慧能的文章,具體的敘述文字我已記不得了,大意是六祖慧能一介村夫目不識丁,為什麼堪為一代宗師,乃是因為他不學無術且能投機取巧之故,此乃迎合了國人浮華不實卻又想出人頭地之習性,故而迎合湊趣者趨之若騖……我讀了這篇文章後深感悲哀,要知道,一般能在《讀書》上撰文的作者大多是人文素養較高的優秀知識份子、行業學者專家、甚致乃至國學大師們。他們中有人的佛學知見尚且如此,更何況我們普通人?可見僅僅是靠學理上的閱讀和瞭解,我們是很難如實地獲得正確的佛學知見的。
舉個簡單的例子,我本人在夏天常會「以身餵蚊」。有時我滿臉都叮有蚊子,起初很癢很難受,於是我便馬上觀想——世上一切都是存在,一切存在物之間必有某種聯繫,蚊子須吸我血方能生存,它吸了我這善意布施的「血」後必會播下菩提種子,來日我修好了一定要救渡它……予此,我慢慢就不癢不難受了,而且蚊子們吸飽飛走後,我臉上身上從不會起任何紅疙瘩,也不會發癢,完全如同常態下一樣光潔正常。反之,我若無此發心和觀想就不行了,被叮咬後皮膚絕對同常人一樣會起紅疙瘩,須不時抓撓一下才能止癢。這雖然只是件非常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它仍是我的一種實證經驗。它至少說明了我們真放得下這個五蘊「我」的話,予此儘量不去罣礙和執著,「我」恰好能自然趨吉避凶。這似乎以現有的科學知識根本就解釋不通,可它又是真實不虛的。試想,我本己若沒有身體力行過,我又哪能知曉佛學義理的這種正確性?
佛學的獨特之處就在這裏,我們首先得在義理上有一定程度的解悟,然後還得結合實際修證才行。也就是說,若不雙管齊下的話,無論我們學問有多高,我們的佛學知見都不可能有多麼正確,解悟的層次怎麼也不會太高,甚至還會陷入談玄說妙或虛假思辨與邏輯的泥潭。所以對於我們初學者而言,可以向那些懂得佛學的人們作知識性的請教,但若真要明白佛法的修證和心要,肯定得在如法修行的大前提下,向那些已有實證經驗的或已明心見性的大善知識們討教了。
還別說我們常人根本不瞭解古印度,以及中國當時的文化、語境和社會背景,連那些專門研究佛學的專家學者們,他們若沒有自身的修證,沒有親身體會過身心的一種轉化和開發,他也難以真實而到位地領悟到佛學的核心要領。其佛學知見自然就會有許多的謬誤。
譬如密法中弟子對上師的那種無條件恭敬,一些人就說這是迷信,這就是知見不正確的表現。首先,上師是佛法僧三寶的象徵,上師也不是自封自許的,凡具有上師資格的大善知識一定是經過了嚴格認證的聖人(所以世俗中才有「活佛」的說法)。還不用說別的,這種「無條件恭敬」至少是最大限度地破除了我們的我執之心(尤其是我慢的習氣),況且,上師一定是我們的再生父母——生身父母給了我們生命,而上師卻續了我們的慧命。萬法唯識,心物一元,說得功利點,我們心裏越恭敬他,冥冥中我們得到的指導和加持就越多,密法之所以為「密」,是它在形式和修持方法背後,還有許多「秘密」和在傳承上的殊勝性。
還有,當我們供養上師時,并非上師稀罕我們的財物,而是在於我們內心對財物等身外之物究竟放得下不,實是為了破我們的財執,當我們心無罣礙,對財、色、名、食、睡毫無染著的那一天,我們就不再有那麼多的貪、嗔、癡、慢、疑了,離明心見性也就不遠了。再說了,上師用這些財物不過是為了弘法利生,那是在幫我們做功德呵。由此可見,不如法修行,尚無實證經驗的人,想憑白無故地悟入佛學的知見是何等的不容易。
任何人,如果沒有依照具體方法去親身實修實證,他的佛學知見永遠不會究竟。況且,人的習性非常難以超越,所謂三歲小兒也明白的道理,百歲老翁未必做得好。知行合一的人才會真正得到佛法的要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