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一個簡單的道理,非要你窮盡所有去分解。就像一個謎,你明明知曉答案,卻非要你經曆那個繁複的過程,才肯揭曉最後的謎底。我們喜歡把情緣歸結給露水,把名利托付給紙硯,把隱世放逐在山林。一切的前因,都有相應的結果,看似懵懂的人生旅程,卻不容許有任何的差錯。陶淵明選擇歸隱南山,菊花作伴,詩酒逸興,絕非盲目的依從。沒有什么比無盡的漂泊後,找到歸宿更令人安心。如果他承認過往是迷途,那么現在的南山將是此生真正的魂夢所系。
陶淵明在隱逸南山時,他清歌長林,孤嘯山水,或采菊東籬,或垂釣於溪畔雲涯,或荷鋤於田埂阡陌。可他終究是和佛有緣的,他時常攜一束菊花,去廬山東林寺尋訪慧遠大師。在一起對弈參禪,煮茶悟道,漫遊於蓮花清境,不累於外物。留下了虎溪三笑的故事,也給世人帶來無以言說的淡泊和寧靜的閑隱之趣。我們心中的陶淵明,在夢裏築了一座桃源,那裏沒有紛亂的人流,連飛鳥偶然誤入其間,都不願歸還塵間。他應該常流連於山林古刹,誦讀經卷;他應該嘯傲於柴門籬前,醉酒吟詩;他應該采菊於南山之巔,寄興高秋。
是到了該放下的時候了,做一個清淨的人,一葦渡江就可以抵擋人世的滄浪。陶淵明在南山修籬築巢,從此南山成了庸庸世人所神往的地方。其實這裏很簡陋,只是能夠以最近的距離和大自然擁抱。一年四季,花木遵諾而生,守約而死。又是秋深,草木皆枯,唯有菊花,枕著秋霜開在東籬,不招搖,不嫵媚,安逸而素淡。
沒有禪意的開始,亦無須禪深的結局。可我知道,每個人都願意去一次南山,折一束霜菊,住一夜柴門,之後回到煙火世俗,看盡春花秋月,經曆生老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