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長慶大安禪師,別號懶安,百丈懷海禪師之法嗣,俗姓陳。幼年入道,頓拂塵蒙。元和十二年(817)于建州浦城縣鳳棲寺受具足戒。後受業于黃檗山(今福建福清縣境內),學習律乘。但是,通過一段時間的學習,他深感所學于自己的真實受用不大,嘗自念言:“我雖勤苦,而未聞玄極之理。”于是振錫孤遊。在前往洪州的路上,大安禪師碰到一位老父點化他說: “師往南昌,當有所得。”
于是,大安禪師便徑自來到洪州百丈山,參禮百丈懷海禪師。
初禮百丈禪師,大安禪師便問:“學人欲求識佛,何者即是?”
百丈禪師道:“大似騎牛覓牛。”
大安禪師又問:“識得後如何?”
百丈禪師道:“如人騎牛至家。”
大安禪師進一步問:“未審始終如何保任?”
百丈禪師道:“如牧牛人,執杖視之,不令犯人苗稼。”
大安禪師由此領悟佛旨,安心住山,再不向外馳求了。
後秉百丈禪師之命,前往大溈山輔助同參師兄靈佑禪師,創居溈山,充當典座。在大溈住山期間,大安禪師躬耕助道,克盡職守,為眾所敬。後歸福州怡山,廣化閩中。
關于他的禪法,我們可以看看他的上堂法語及接人公案:
1.上堂:“汝諸人總來就安(大安禪師自指),求覓甚麼?若欲作佛。汝自是佛。擔佛傍家走,如渴鹿趁陽燄相似,何時得相應去!汝欲作佛,但無許多顛倒攀緣、妄想惡覺、垢淨眾生之心,便是初心正覺佛,更向何處別討所以?安在溈山三十來年,吃溈山飯,屙溈山屎,不學溈山禪,只看一頭水牯牛,若落路入草,便把鼻孔拽轉來,才犯人苗稼,即鞭撻。調伏既久,可憐生受人言語,如今變作個露地白牛,常在面前,終日露迥迥地,趁亦不去。汝諸人各自有無價之寶--從眼門放光,照見山河大地;耳門放光,領採一切善惡音響。如是六門,晝夜常放光明,亦名放光三昧。汝自不識取,影在四大身中,內外扶持,不教傾側,如人負重擔,從獨木橋上過,亦不教失腳。且道是甚麼物任持,便得如是?且無絲發可見,豈不見志公和尚雲:‘內外追尋覓總無,境上施為渾大有。’珍重!”
這則法語非常有名,經常被人引用。其要點不外是:是性本具,求佛當觀自心;觀心當如牧牛,數數調伏,離二邊見;自性就在日用處,不即六根,亦不離六根,不可于六根外更覓自性。這些見地是非常到位的。若能依此用功,必定省力,亦必定很快得受用。怎奈人們信不及!
2.僧問:“一切施為是法身用,如何是法身?”師(長慶大安)曰:“一切施為是法身用。”曰:“離卻五蘊,如何是本來身?”師曰:“地水火風,受想行識。”曰:“這個是五蘊。”師曰:“這個異五蘊。”
日用施為是法身用。即用即體,體用不二。不可于用之外更覓其體。四大五蘊與法身的關系亦復如是:即五蘊離五蘊,不一亦不異。對于這一點,一般學人往往信不及,把它們打成兩截,更于五蘊和日用之外尋找自性。這樣用功,縱經塵劫,無有了期。
3.問:“此陰已謝、彼陰未生時如何?”師曰:“此陰未謝,那個是大德?”曰:“不會。”師曰:“若會此陰,便明彼陰。”
初入禪門的人往往幻想在此陰已謝、彼陰未生所謂的“空檔”處體悟自性。似則似矣,是則不是。須知此陰已謝時,本來面目亦不失,亦在放光動地。何必妄想把它們打成兩截,徒自疲勞呢?古人講“不用求真,唯須息見”、“但莫憎愛,洞然明白”,正是用功的奧妙。
下面,我們再看兩則:
4.僧問:“佛在何處?”師曰:“不離心。”又問:“雙峰上人,有何所得?”師曰:“法無所得。設有所得,得本無得。”
5.問:“黃巢軍來,和尚向甚麼處回避?”師曰:“五蘊山中。”曰:“忽被他捉著時如何?”師曰:“惱亂將軍。”
這兩則公案的落腳處,與上面所舉,基本上是一樣的,值得我們好好玩味,千萬不可把它當作知識來會。
大安禪師入寂于唐中和三年(883),塔于愣伽山,謚圓智禪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