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寧府(又稱建州,治所在今福建建甌)開善道謙禪師,大慧宗杲禪師之法嗣,本郡人。道謙禪師出家後,即遊方參學。曾前往京師,依圓悟克勤禪師,無有省發。後依大慧宗杲禪師,居泉南。宗杲禪師後來移居徑山,開法接眾,道謙禪師亦隨往而執侍。
一日,宗杲禪師令道謙禪師前往長沙給紫岩居士張公送信。道謙禪師很不願意去,心想:“我參禪二十年,無入頭處。更作此行,決定荒廢。”
他的友人宗元禪師聽說之後,叱責他道:“不可在路便參禪不得也,去,吾與汝俱往。”
道謙禪師不得已,只好前往長沙。
在途中,道謙禪師流著眼淚,告訴宗元禪師說:“我一生參禪,殊無得力處。今又途路奔波,如何得相應去?”
﹝這一句話,道出天下很多學人的共同心病:喜靜不喜動,執著于寺院裡的用功形式,在世俗的生活中提不起工夫。從宗門的角度看,這仍然是一種二邊執著。真正的禪是不分時間、地點和場合的。象六祖所說,“掄刀上陣亦得”。﹞
宗元禪師道:“你但將諸方參得底,悟得底,圓悟(克勤)、妙喜(宗杲)為你說得底,都不要理會。途中可替底事,我盡替你。只有五件事替你不得,你須自家支當(承當、應付)。”
道謙禪師便問:“五件者何事,願聞其要。”
宗元禪師道:“著衣吃飯,屙屎放尿,駝(同“馱”,背負)個死屍路上行。”
﹝這一段開示真是高妙!說其高妙,仔細一想,亦不過是一句大實話而已。宗下所講的本分事本來就是如此平淡,並不像有些人所宣揚的那樣玄之又玄。﹞
道謙禪師一聽,言下領旨,高興得不覺手舞足蹈。
宗元禪師道:“你此回方可通書。宜前進,吾先歸矣。”
于是宗元禪師當即回到徑山,道謙禪師則繼續前往長沙,半年才回來。
宗杲禪師一見道謙禪師,大喜,說道:“建州子,你這回別(與以往不同)也。”
道謙禪師後回建州開善寺,弘法化眾。
道謙禪師曾一則上堂法語中,提出了“四路頭”,從中,我們可以看出道謙禪師的禪關之險,雖無棒喝之威,卻有殺人不見血之妙用:
“壁立千仞,三世諸佛,措足無門。是則是,太殺不近人情。放一線道,十方剎海,放光動地。是則是,爭奈和泥合水。須知通一線道處壁立千仞,壁立千仞處通一線道。橫拈倒用,正按傍提,電激雷奔,崖頹石裂。是則是,猶落化門。到這裡壁立千仞也沒交涉,通一線道也沒交涉,不近人情、和泥合水總沒交涉。只這沒交涉,也則沒交涉。是則是,又無佛法道理。若也出得這四路頭,管取乾坤獨步。且獨步一句作麼生道?莫怪從前多意氣,他家曾踏上頭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