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起軍人皈依活佛的,當然很多很多,值得記述的除李長江以外,還有一位張營長,他率領全營弟兄數百人集體皈依。那一次皈依,上至營長,下至伙夫,共計差不多有四五百人,跪滿了一坍墀,全部服裝整齊,那一種熱忱,實在令人感動,他們在炎熱的太陽下,跪在石頭的坍墀地上,恭恭敬敬的跪拜了有一個鐘頭以上,活佛那一次一點也不馬虎,收起他那若瘋若癲的神態來,徐步安祥,嚴肅威儀的步上台階,聲如洪鐘似的出微妙音,為全營軍人說三皈依。
活佛向來為人皈依,都是三言兩語,最後在皈依者頭上拍一下,就算是完成了皈依三寶的儀式。可是這一次他像似訓練軍隊一樣的,一個人在那裡有說有唱,呼跪叫拜的,把那些皈依的軍人忙得滿頭大汗。太滄和尚說:「那次他們全營軍人的集體皈依,倒不覺得希罕,而是活佛能夠感化他們皈依,更能一本正經,有條有理為他們說三皈依,才是真正稀有呢!真是佛法無邊呵!活佛能夠實踐佛陀的精神,化暴戾而變成祥和。張營長本來是一個冥頑不靈的人,今天居然能服服貼貼,恭恭敬敬唯命是從的皈依三寶,不但我個人感覺稀有難得,就是我們金山江天寺全寺的僧人,都感到意外的出來觀看,當時還有遊客數百人,也圍成一大堆觀看這些軍人集體皈依,我想,就是不信佛教的人,看到這種場面,也會感動的。」
我因太滄和尚敘述說張營長皈依「感覺稀有難得」,便覺得其中一定大有文章可寫,我不能輕易放過,一定要請太滄和尚詳細的告訴我張營長皈依的經過。我問太滄和尚說,他到張營長是一個很頑強暴戾的人,他們皈依了,江天寺全寺僧眾都很高興,是不是他們在沒有皈依以前,張營長和他的部下對金山江天寺內有過不愉快的事件吧?太滄和尚經過我一問,停了一會沒有答覆我的問話,好像在回憶三十多年前的往事,同時又像不大願意說似的,吞吞吐吐的。我知道太滄和尚記性不大好,我說:「太滄和尚想到一點說一點,同時現在已不是軍閥時代,尤其在臺灣軍隊,他們的素質與行為太好了。」我恐怕太滄和尚有所顧忌,不敢說出當時軍人的行為來。經過我這樣一解釋後,他才嘆了一口氣說:「我在金山當了幾十年的職事,最難應付的就是軍隊,最害怕的也是軍隊,你過去也曾聽說過,我在蘇北收租時說錯了一句,差一點就給軍隊槍斃了,現在要我再談這些事,真有點「談兵色變」了,又說:「這位營長是不是姓張,我也老昏了,恐怕說錯了,又會惹禍。」我心裡對他這種顧忌感到好笑,也覺得很可憐,唉!這也難怪,他過去在金山當家,受軍人的侮辱太大也太多了。
過去在大陸上的軍隊是沒有營房的。如果說有,那就是把佛教的寺院當作軍隊的營房在使用。在普陀山,有一位軍官朋友也是江蘇同鄉韓先生(此人現在台灣)對我說:「我們部隊駐防過的地方,就同你們普陀山海裡鹹水一樣,經過海水淹的地方,不但不能長稻穀,連草也不生了。為什麼我要說這些話呢?因為一九四九年有一次大颶風,把海水打上淡水田;當時的稻穀受災,他們說這一地區不知要經過多少年才能恢復生長呢!那時普陀山每家寺院都駐滿了軍隊,有的不講道義的士兵們,把山上的樹木,寺內的用具,破壞殆盡,弄得出家人,苦不堪言!」韓先生有感於此,慨然說出這句良心話來。閒話少說,我們還是來請太滄和尚談張營長的為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