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辭別頻婆娑羅王以後,披星戴月,忍饑受餓的又開始踏上他追求真理的征途。有一天,他到了一座寂靜的森林,森林中有一位阿羅藍大仙人在那裏修行,太子記起苦行林中一位苦行者臨別時的介紹,他即刻就想走進森林往訪這位阿羅藍仙人。
正在這時候,森林中走出很多仙人的弟子,他們像未卜先知似的,滿面微笑著來歡迎太子,並對太子的遠道而來的辛勞,致其誠摯的慰問。
太子走進森林,阿羅藍仙人也迎面而來,他見到太子稀世的容貌,像饑渴的人飲到甘露的泉水,他舉起手來,向太子有禮貌的說道:
『我在兩年以前,聽說你捨國出家的消息,就敬佩你是一位有思想、有志願的超人,我知道你一定會到我這個森林中來,今天我能親自瞻仰到你這殊勝的相好,從內心之中,不覺湧起我歡喜之情。』
太子也很謙虛的答禮,然後和阿羅藍仙人並肩的走著。一位是美髯白髮將近百歲的老年仙人,一位是年方二十多歲的青年太子,兩人並肩的行在崎嶇的森林中,後面跟隨著一大群人,這光景真是一幅絕美的畫面。
太子跟阿羅藍仙人走到修行的地方,他們以賓主之禮坐下來以後,阿羅藍仙人就對太子說道:
『你捨離恩愛的束縛,解脫情執的枷鎖,這都是你有著甚深的智慧所致,將來一定能免除不幸的果報。過去,明勝王年老的時候把王位讓給太子,自己跑去修行,這好比把頭上佩戴的瓔珞花鬘捨棄,這是為什麼原因呢?因為他知道這是不久將要壞的東西。你現在能在年輕力壯的時候,拋棄王位,出家學道,若沒有甚深的智慧,絕對不會這樣做的。我仔細觀察你的為人,知道你學道的意志非常堅決,你的器量一定能容納真實的大法,乘著智慧的舟航,超越生死的大海!往日,每次有人要求到我這裡遊學,我一定先測驗審查他的能力,然後我以他所能接受而施教於他;可是,我現在知道你有堅固的志願,不凡的智慧,我已決定一點都不隱瞞你,把我知道的完全說出來和你互相研究。』
太子聽阿羅藍大仙人的話後,內心感覺到非常的歡喜,他就很虛心的回答道:
『阿羅藍大仙人!我現在聽到你說的話,知道你心中沒有一點憎愛的感情,有的是平等的觀念。我的心中也是一點成見沒有,願意虛心接受你的指教!現在,我像行在長夜漫漫的路上,將獲得你燈光的照耀;我像迷失了前進的路途,將承蒙你賜給我的南針。我心中的歡喜和興奮是可以想像得知。現在,我心中有一個很大的疑惑,想將此問題提出來請教大仙人指示;這就是生老病死的大患,如何才能夠免除?』
阿羅藍仙人聽了太子的發問以後,他就引出很多婆羅門的古典、名相,一一解釋給太子聽,並且說依著這些名相去修習梵行,再為人廣為宣說,就能得到解脫。太子聽了以後,又再問道:
『那麼,你說的這個解脫的地方,究竟叫做甚麼世界呢?要修行到甚麼時候,才能到達那解脫的世界呢?究竟是用甚麼具體的方法來修習呢?像有關這些問題的要義,請大仙人再多多指教!』
這位阿羅藍大仙人,是信奉數論派的權威,他聽太子又提出問題,即刻以數論派的典籍,用極其善巧的言辭,向太子敘說修行的大要及果報道:
『如果要想斷除生老病死苦的根本,先要出家遠離世間的紛擾,布施他人,修學禪定。在寂靜的地方學習經論,對貪欲要生起恐怖的心;對世俗之樂,要作遠離之想。壓止一切的欲望,把心安住於無我的境界。除卻愛、邪惡、不善的行為,要喜好法樂,直到圓滿的時候,就能夠進入第一個覺悟的階段,那就是初禪天。
『到達初禪天以後,再以精進勤求的心,依法去行,就能進入第二禪天。
『由第二禪天,累積很多的功行,那執著愛樂的心情自然消除,那就可進到第三禪天。
『更進一步,樂著的心完全沒有了,生活即能超然解脫,這就算到達了第四禪天。
『到了這裏,苦惱俱無,靜靜坐著進入解脫之門,這裏的壽命很長,智慧增進,有種種的方法可以忘記色欲,忘記我執,思惟一切皆空,獲得無限的智慧,資助精神的靜寂修養。如能這樣,真正的解脫之光就能顯現,這裏的境界,就名為非想非非想處。
『你所問我的解脫之法就是這樣,假使要行真正的解脫之道,那就請你依我所說的深信不疑的去修學。古來很多聰明的修道者,都是依著這樣去修學,才能進入解脫的大道。』
太子靜聽阿羅藍仙人講完後,把他的話放在心中重複的思惟,最後說道:
『阿羅藍仙人!從你廣闊的智慧之海中流露出微妙的道理,我聽了以後,明白一部份解脫的方法,沒有甚麼懷疑。可是,請原諒我說話的率直,我想,你所說的不能認為是究竟的真理,不能算作無上的妙法,也不是究竟解脫的法門。假若,依你說的解脫的境界,對於「我」是有呢?還是無呢?假若說沒有我,那境界即不能名為非想非非想處;假若說有我,那個我,有知覺呢?還是無知覺呢?若說是沒有知覺,那麼「我」同木石又有甚麼不同呢?若說有知覺,則有所知覺的東西,難免不為境界染著和束縛,終究不能到達究竟解脫的境界,也就不能證得我所要求的真正涅槃的解脫之法。如你所說的,去除粗顯的染污煩惱是對的,但還不能完全掃蕩雲霧見到真如明月的全貌。』
阿羅藍仙人給太子這樣一說,一面感到慚愧,一面又深深佩服太子的見解,而太子渴望著早日證得究竟的解脫,當然對於阿羅藍仙人所說的不會感到滿足,因此,住了不久,就辭別阿羅藍仙人,又往別處去尋道修學。有一天,他訪問到鬱陀仙人的地方來。
但是鬱陀仙人也是數論派的學者,和阿羅藍仙人,沒有分別,一個是五十步,一個是一百步。
太子為了追求甚深微妙的真理,感到全印度都沒有一個可以師事的人。所以他覺得除了自己修持覺悟外,再去東跑西奔的只是浪費時間和精神。因此,他又告別鬱陀仙人,在各方雲遊不久,最後進入尼連禪河的東岸,登上缽羅笈菩提山,可是覺得這裏也不是一個寂靜的地方,因此,渡過尼連禪河,想去伽耶山的苦行林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