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民在逃
我們改向東面續行,走在通向亞拉度(Alado)的主要道路上,亞拉度有兩條交叉的河,我們選擇南方的那條河,沿著走了幾里路,在河的西面進入一個山谷。
山谷裡很暖和,山野有很多竹和冬青樹,一片青色,那裡全是難民,走的是和我們相同的方向。我們問難民們要去哪裡?他們回答說,只是跟著前面的人走。
因為路上有很多動物,所以草地上的草非常少,很多動物的死屍污染了這個地方,當我們想札營的時候,到處都找不到一處乾淨適合的地方。四周都已被難民們佔去,剩下的空地很小,不夠我們用。
很多難民都來向我請求指示,以為我們一定有個著實的計劃。我只有告訴他們,我們和他們一樣沒有主意,大家只是向著同一個方向走。
人群中的喇嘛們繼續在做他們的課誦,四面都有誦經、打鼓、搖鈴等聲響。難民的心情似乎都很開朗,時時在談話和說話,有時也在唱歌。
我們在那裡逗留了好幾天。南欽的王后和她的幾位大臣與一大群難民同在一起。她仍舊很快樂地歡迎我,我和她交換了哈達。她覺得大家都走同一個方向有些不妥,所以派了幾個報訊者到不同的方向去查探另一些路線,但所有被派出的報訊者都沒有回來。
在我們的前面是一座很高很陡的山,山是還有積雪,路人在山上走成一排,好像一條黑色的絲帶在白雪上移動,看上去很是古怪,我走在王后的旁邊,發覺她很堅強,寧願在雪上步行,都不要騎馬,這令我十分驚奇。
過了高山以後,我們一連經過了幾個山谷,這裡有很多地方可以札營,也沒有污染空氣的動物死屍。我們來到一個較小的山谷,王后打算和她的同行人在那裡休息,我們則繼續前進。
我們本以為已經經過了最後的一座高山,誰知在第二天又見到前面有另一座更高更陡的山,上山的路非常危險,我們有一匹載著貨物的馬滑下了懸崖。
好不容易到了山頂,那裡有一大片高原,可以用來札營休息。噶瑪天津已經先到了山頂,他試圖徵調所有的壯男整編為抵抗軍軍隊。
鄔金仁波切和一組僧人也在那裡架了營帳。我雖然不認識鄔金仁波切,但是常常聽到很多有關他的一切,他是第十世創古的弟子,也是嘉華噶瑪巴的好友,每當嘉華噶瑪巴遇到難題的時候,都會去請教他。
鄔金仁波切是一個長老,他覺得應該指點像我這樣的年輕人,所以他給我忠告,認為我不應該去印度,而應該留在這個地方,他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我會與這麼多人一起逃亡?
我向他解釋,與我同行的是哪些人、怎樣和他們認識、在哪裡認識,我們一心想去印度。
他告訴我不應該跟這些人一同走,如果他們喜歡,他們自己可以去印度;同時說,這是他給我的忠告,也是他給我的命令。
我向他問及嘉華噶瑪巴和幾個在西藏中部的老朋友。他說他本可以跟嘉華噶瑪巴等人一起去印度,但他並不想去,我問他現在是否會作出逃去印度的計劃?他說以後也有可能,不過目前他絕對不須要急著去那邊。他說:「這個高原和它下面的山谷都是神聖的地方,我們應該一同在此靜坐,增加我們的精神力量,使我們能繼續做平常應做的工作。」
游擊隊統領噶瑪天津和他的兒子也在高原上,他目前並沒有打算去印度,因為和抵抗軍有太多事要做。他不能給我任何指點,而且根本不知道我們應否逃離西藏。
高原上開始缺少食物、空地和給動物吃的草。我告訴噶瑪天津,他是唯一可以指揮這群人的人,請他叫大家分散到其他不同的地方去,不要聚在一起,因為這地區的村民不可能供應這麼多人的需要。
他同意這是應該做的事,但先要完成替抵抗軍徵兵的工作。我告訴他普敦珠在他的地區組織軍隊,而且不准任何有能力參加戰爭的人離開他的區域。我們在旅程中發覺,所有村裡的男人都渴望加入抵抗軍反擊中共。
過了不久,又有一大群新的難民來到高原。這群人行李很少,所以他們趕路很快。我們聽到他們說,他們超過一群來自度魯馬拉康和亞古的僧人,包括積米仁波切和我的會計員在內——積米仁波切和我的會計員帶著載滿東西的犛牛,所以走得很慢。
這時,一個從積諾來的報訊者通知積諾祖古,說他的寺院很平靜,與我同行的人開始覺得不自在,以為大家都白白走了一大段苦路。大家於是開會商量:如果鄔金喇嘛的勸告是對的話,我們應否暫時不去印度而等待西藏的情況轉好?
與此同時,我向這地區的村民請教:如果我們決定去印度的話,應該怎樣走?他們告訴我,在這個季節中,根本不可能走山路,因為所有的河流都在氾濫,這樣一來,我們無可選擇,只有繼續留在原處。
我自己有很堅定的意志,認為只要一有可能,便應該立即繼續我們的行程,前去印度。我想我應該通知現在在羅宗的修曼寺僧人,告訴他們我的計劃。亞剛祖古的兄長和積諾祖古的幾個僧人同意替我去羅宗報訊。
我在信中說:如果我們一旦決定逃去印度,便不可能回頭。
鄔金喇嘛以為我們一定會聽從他的勸告留在這裡,他希望我們到這裡的山谷聖地去靜坐,還替我們定了一個日子。我們都不知道能否到山谷去?所以,由我、亞剛祖古和一個僧人,在鄔金喇嘛的領導下,先去試試是否有可能到達那個地方?
當我們三人去見鄔金喇嘛的時候,他問我其餘的人為什麼沒有跟來?因為他很想帶我們全部人去山谷聖地,包括我們的動物在內。
我向他解釋:其他人沒有跟來,是因為我們以為去山谷聖地可能有困難。
於是我們四人啟程,半路上因為積雪太厚無法前進,只好掉頭回來。
大部分的難民陸續去了涅沃谷(Nyewo),所以高原上漸漸不再那麼擁擠。我們決定轉移到高原的另一面,在湖邊札營。容登去涅沃谷買食物,但他去到那裡,發覺沒有足夠的食物供應,所以我們只好盡量節省帶來的東西,只吃糌粑和野菜。
噶瑪殿津也在我們旁邊架營,他有一架電池收音機,我們和他一起聽北京和印度首都德裡的西藏語新聞廣播。北京的新聞報導充滿著宣傳作用,說中共只來西藏解放西藏人民,但西藏人民卻很頑強地反抗他們;他們現在已經控制了西藏,西藏只剩下少數的抵抗軍。德裡的新聞報導則說,達賴喇嘛已經到達印度穆蘇李(Mussoorie)。
有一天,雷幫的兒子突然到來,他的父親派他來告訴我,他們已經賣了大部分擁有物和動物,而且向難民買了槍械和軍火;他們已經過了山峽的危險山路以及獨木橋,正在向南走。雷幫派他的兒子前來偵察,查看前面的地方是否適合札營?和有沒有草給他們的動物吃?我回答了雷幫的問題,他的兒子便掉頭回去,將一切報告父親。
多位高級喇嘛現在也來到高原,他們和一群難民一起趕路。鄔金喇嘛希望這幾個高級喇嘛和我們同去山谷聖地。村民向他建議:讓沒有載貨的犛牛走在前面,因為他們可以在厚雪中開路;村民還同意幫助鄔金喇嘛。我小心研究,發覺鄔金喇嘛要去的山谷非常狹小,根本不能容納我們這麼多人。但我又不想得罪鄔金喇嘛,所以對他說,如果犛牛能替我們開路,我們就不須要同時去山谷聖地,可以遲些時候再去;我們可能先去涅沃谷,然後才去山谷見地。
鄔金喇嘛一組人用犛牛開雪路,試了兩次都不成功,第三次才成功地到山谷聖地。
我當然也希望能到山谷聖地朝聖,並與鄔金喇嘛繼續商談,但我們因為太忙碌,實在沒有機會去。後來我們知道,鄔金喇嘛一組人到了山谷聖地,發現那裡的確地方狹小,連容納他們一組人都發生困難,而且那一帶是危險地帶,常有很多山石滾下,他們的幾匹馬就被山上滾下來的大石壓死了。
這時,容登在涅沃谷買了一些食物,派人送給我們,他自己則留在涅沃谷,希望等到更多的食物供應。
自從我和鄔金喇嘛談過話以後,知道我的確應該去作短暫的閉關,來增加我的精神力量,我請大家向涅沃谷進展,我將會在途中找一個適當的地方閉關。
我們於是從高原爬下,過了一條河,走上鋸齒形的山路,到達另一座高山。這一帶非常危險,路上佈滿非常濕滑的泥,因為一點野草都沒有,所以很容易跌倒;而且只要有只動物滑倒,便會跌向後面,壓倒跟著的人。高山頂的懸崖真的好像一把刀,又滑又陡。
幸而我們平安到了山谷的另一面,那裡有很多野草和植物,所以下山比較容易。我們到達一個很空曠美麗的小山谷,見到一些難民已經在山谷的一面架了營帳,我們就在另一面也把營帳架起。
在這個寧靜的環境裡,我想我可以繼續寫作,但這寧靜只維持了沒多久——因為雷幫的大隊跟著到達。他們很體貼,把營帳架在離我們一里遠的地方。
有幾個難民來告訴我,我的會計員和他們的一組人已經離我們很近,很快便會加入我們。
我和亞剛祖古在附近一帶散步,希望找出一個適合的地方閉關,終於在距離我們營帳不到一里的一片樹林中找到了閉關的地方。
我對大家說,他們可以在早上來探訪我一小時,下午來兩小時,並且帶些食物來;我自己可以撿拾木柴生火。
我帶了我的營帳、一個小佛壇和幾本書。在閉關處我可以鬆弛一下,增加精神力量——因為整個路程都非常艱苦,而且往後的路程也同樣的會有困難,所以我覺得短暫的閉關很需要。
開始閉關的幾天,我聽到一些野獸的怪叫,覺得有些不安;後來發覺這些怪叫的動物並不危險,所以也就放心了。這一帶和我一向熟識的地方非常不同,這裡比較暖和,有更多種類的樹木和植物、動物以及雀鳥。晚上,月光穿過樹木,照在我的營帳上,映出好像繡花邊那樣圖案的影子。
有一天早上,噶瑪俄祖來看我,他一面喘氣一面對我說,有很多大灰熊晚上時來到我們的營帳,殺死了一匹馬,傷害了很多馬匹,還殺死了很多騾子,而且每一晚都重覆地來。
後幾天,他又來見我,並且我的營帳旁邊發現到一些灰熊的足跡;更多的人到來,叫我快速離開這閉關的地方,因為灰熊太危險。我自己卻覺得並不害怕,所以繼續留下。我想每個人都隨時活在自己的業律中,所以無須過分憂慮。
幾天後,我們接到容登給我們的一個警告,他說中共軍隊已經去到涅沃谷,那裡的難民個個非常恐慌,拚命找地方躲避。
我提議再在這裡逗留一天,反正如果中共軍隊到來,我們也沒有法子應付。
第二天,我們繼續得到一個涅沃來的消息說,昨天的警告不必理會,原來有人錯認抵抗軍為共軍,所以大家只是虛驚一場。
自從德格王的母親被送去中國以後,德格王便在西藏東部組織了抵抗軍隊,而且和各地區的抵抗軍聯盟,不過,最近他被迫逃走,和他的大臣帶著幾百個難民逃到了羅宗附近。他們在路上一面走,一面擊退共軍,而且非常成功,既沒有受到多少損傷,也沒有失去什麼行李。因為他們這一組人十分勇敢有為,所以很多難民都追隨在他們身邊,難民們覺得這樣最安全、最有依靠。
因此,羅宗附近的情況一天比一天差,難民擠滿了每一個山谷,糧食非常缺乏。
涅沃的情形也同樣不堪,那裡沒有一處地方可以給難民容身,因為這時候所有的河流正在氾濫,迫使難民不能到對岸找地方札營。
中共雖然已經佔領了西藏大多數的地方,但抵抗軍仍舊控制著涅沃山谷後面的高原。當這些抵抗軍有任何需要的時候,他們便到山谷另一面的共軍軍營去搶,而且每次都很成功。
我自己卻很擔心,因為如果共軍一旦有能力過高山,他們一定會來攻擊我們。這時外面有很多謠傳,說共軍已經向我們這面進發,幸好這只是謠傳。事實上,共軍經過幾場戰爭以後,一時沒有能力越過高山。但我知道我們遲早都要離開這個山谷,只是沒有一個人能夠建議我們應該往哪個方向去。做這個決定,成了我的責任。
以後一連兩星期,我都在林中精進地練習靜坐。
一天晚上,我得了一個逼真的夢:我領導一群人走向一個聖地朝聖,共軍在路邊守衛,但他們似乎沒有發覺我們的行蹤。我們來到一條河流邊,河水好像染有鮮血,我走在一枝樹幹上過了河,這時,背後有一個聲音說:「有些朝聖者跌入了河中。」而我自己在河的另一岸,所以見不到有人跌下河中。這個夢給了我很深刻的印象。
一個報訊者來說,灰熊又繼續襲擊我們的動物。接著來了一個僧人,說我的會計員已經到達了我們的營帳;其餘的人帶著行李,稍後才到,會計員想先來和我商量計劃。
會計員見到了我,不斷地埋怨說,沒有一樣事情有規律;當他知道我們的動物被灰熊襲擊時,更覺得我們很不懂得處理事務,他認為我們札營的地方很不適合,應該去他們的地方,他肯定目前沒有被中共襲擊的危險。
我向他打探他們札營地方的情況,發覺那個地方也一樣糟,非常擁擠和缺乏糧食,那裡的人也不知道下一步要走向何方。他們的動物因為沒有草吃。很多都餓死了。雖然那裡的情況這樣差,會計員仍然提議我們轉移到那裡去札營,還對亞古祖古和積諾祖古說我們一定要這樣做。亞古祖古和積諾祖古聽了會計員的話後,有些猶豫,會計員於是對他們說,他們喜歡怎樣做便怎樣做,但他的方丈卻一定要去。
我和他辯論了三天,最後我決定完全拒絕他的要求,通知我的一組人向涅沃谷進發;因為早些時候去到那裡的難民,已經分散去了不同的地方。容登在那裡負責供應食物,遭遇到很多困難,如果我們去了涅沃谷,便沒有缺少糧食這個問題。
我對會計員說,我們絕對不會回頭去他們那裡,我要他明白,我們已經路經很多不同的地方,對這附近的情況都有了清楚的認識,我肯定我們一組人唯一的希望就是逃去印度。他現在應該立即盡量賣掉不必要的東西,只隨身攜帶最重要的細小行李。
他聽後表示不同意,說其他人都帶了他們所有的東西載在犛牛背上,我們也應該一樣,但和我同行的年輕人都一致同意我的主張,會計員最後也沒有辦法,只好勉強同意,說他會盡他所能去做我要他做的一切,然後返回他的營帳。
亞剛祖古的兄弟回來了,他曾經去見過會計員的一組人,對我們的計劃作出很多批評:說會計員的一組人一直都在主要的大路上走,而我們則時常改變計劃,彎來彎去。他說既然我現在還沒有作出肯定的決定,所以他想帶亞剛祖古和另外一個年幼弟弟去加入會計員的行列;如果稍後我作出了肯定的決定,再加上會計員等人同意的話,他們會再加入我們,和我們一同走。
這一晚,他住在我們的營帳裡,灰熊又來侵襲,還殺死了他的馬,這使他更堅決地認為我們的地方不安全,我對他說:在我邀請亞剛祖古一起逃走的時候,曾經強調這要他自己作選擇;到他決定跟我走的時候,我曾經答應他的僧人們,會盡力為他們照顧亞剛祖古。現在的情形也一樣,亞剛祖古應該自己決定是否加入會計員的一組人?如果他決定去,那麼,照顧他的責任便不再在我身上。
亞剛祖古的兄弟聽了我的話,自覺很矛盾,他和亞剛祖古商量後,決定自己先回去會計員那裡,盡量叫他們把東西賣掉。他又說,無論如何,他很快便會回來加入我們。
我完成了閉關,返回我們的營帳中,我們大家開會商量,決定要我去涅沃。
那時是七月初,我們走向高山,向著涅沃進發。
上山還算容易,下山卻很危險,因為這座山有九千多盡高,跌下去一定沒命。山上有千千萬萬的蒼蠅,令人非常難受,天氣又很酷熱,我們都非常疲倦,所以一遇到有空地,便立刻札營休息。
當那裡的村民知道行列中有我的時候,他們都熱誠地歡迎我們,有幾個家庭還邀請我去他們家住,並為他們主持祈禱儀式。當容登買東西的時候,不能對村民說東西是賣給我們的,因為如果村民知道了,一定會壓低售價。這裡同樣有很多難民。都來請我替他們加持和給他們開示。
我們知道鄔金喇嘛在我們以前的山谷裡,因為糧食缺乏,所以可能會來這裡——這說明了我不再有機會能去山谷聖地朝聖。
我們又接到一些重要的消息說,共軍開始向邊界進發,雖然邊界守著很多抵抗軍。在夜間的時候,我們聽到天空有飛機的聲音,本地的村民都很驚慌。
因為大家都面對同樣的危險,所以我們之間時有交往,村民給我指點適當的逃走的路線:如果我們能過了亞拉度和涅沃的交界河流,那裡有一條荒蕪的山路,可以走到剛保的較低山谷。但自從初春開始,河流仍在氾濫,沒有人能夠成功地過河,而河對岸的情況,也沒有人清楚。村民說不可能在河上建造橋樑,更不可能在氾濫的河水上行船。
我們以為可以騎馬讓它們游水過河,但原來河岸附近最近曾發生過地震,有很多巨石落在那裡,載了東西的動物根本不可能在那裡行走。
村民不能給我們清楚的指點,因為沒有一個人曾經走過那條路線。我不知道我們如果改為步行,能不能走過這條路?但我又一向都習慣騎馬,步行不知成不成?亞古祖古和積諾祖古聽到我說步行,都覺得很憂慮,但終於答應嘗試。
我們又得到另一個消息:德格抵抗軍的領袖康都卡陀和南欽的王后一面打退共軍,一面向我們這個方向進展,而且都想由我們計劃的路線逃走。
因此,我們可能組織一大群人,一起嘗試走這條路。但我們又要把計劃保持秘密,不然就會有太多難民跟來,因為人數太多很難控制,整個情況都會變得十分複雜。
外面有傳言:共軍已經佔領了西藏大部分的地方,他們從西北和東北方面進軍,在剛保山谷一帶已經滿佈重軍;南面的共軍軍力,也同樣十分龐大。
很多難民家庭都離開了積米仁波切和會計員的行列,就快來到涅沃;雷幫的一組人損失了很多犛牛後也來了,他們兩組人都希望加入我們的行列。除了這些人以外,力瓦喇嘛(Riwe)帶領的八十多個人,也突然地跟在我們旁邊。
我和鄔金天津及另外幾個人去查看河流的情況。鄔金天津懂得很多,而且非常能幹。我們見到河流並沒有大浪,但水流非常急速,鄔金天津認為過河會很困難,但是可以辦得到,於是我送信給會計員,說我們準備嘗試過河。幾天後,我被邀請到涅沃河邊舉行一個葬禮,當葬禮即將完畢的時候,我們接到消息說,共軍已經來到涅沃較高的山谷,西藏抵抗軍正在和他們搏鬥。
我們回到營帳,見到橋上完全是難民,個個在逃命,有人告訴我千萬不可以過南面的河,因為過河會很危險。我發覺眾人都非常緊張,有些人想跟橋北的難民一起走,而所有最近加入我們行列的人也都已經走掉了。
我的同伴們都覺得很難信任我,怕我又改變計劃。所有的人都非常惶恐,男人都拿著刀或斧頭準備作戰;沒有任何武器的人,則拿了所有有攻擊性的器具。
但截至目前為止,我們仍未聽到任何槍聲或戰鬥的聲音。
我派了一個報訊者去見噶瑪天津的中尉,問他有關涅沃谷的消息。他回答說,他並沒有得到任何消息,但據他所知,沒有人親眼見到共軍,他自己正在等待進一步的消息。
等了兩個小時以後,我再問本地村民有沒有最好的消息,他們都回答沒有,我於是決定我們一定要繼續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