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10月15日,時任中國佛教協會常務理事、《法音》主編的淨慧法師陪同日本“日中友好臨黃協會”訪華團來到趙縣參拜禪師塔。
當時,今日柏林禪寺所在地,寺已無存,門庭蕭條,鍾板失響,斷碑殘碣,蔓草荒煙,惟餘殘破的趙州塔與二十幾株古柏形影相吊。
淨慧法師不禁潸然淚下。
法師後來寫道:“挺拔的古柏與巍峨而又殘破的趙州古塔,仿佛都到了風燭殘年,向人們訴說著它的過去和眼前的處境,整個趙州塔院斷碑橫臥,一片蔓草荒煙的淒涼之景,令人心酸淚落。想到昔日趙州禪風之興盛,趙州思想影響之深遠,而我等不肖子孫,沒有能力複興祖師道場,實在愧對先賢,枉為衲子!”
不忍祖庭荒落,淨慧法師發願興複祖庭,並寫下兩首詩。
來參真際觀音院,何幸國師塔尚存!
寂寂禪風千載後,庭前柏子待何人?
一塔孤高老趙州,雲孫來禮淚雙流;
斷碑殘碣埋荒草,禪河誰複問源頭?
真際、觀音院、國師塔、庭前柏子、老趙州、禪河源頭、……,淨慧老和尚的兩首詩,意象紛呈,內蘊甚豐。
那塔,那寺,那人,……
讓人生出一種悠遠的向往。
那塔,不是石塔東路起點的塔,是元代興建的趙州和尚塔。今天,站在柏林禪寺山門前,看兩側對聯“寺藏真際千秋塔,門對趙州萬裏橋”。聯中的“塔”,指趙州和尚塔。
趙州塔,在今柏林禪寺普光明殿拜台的右側;與左側的鍾鼓,遙相呼應。
那寺,古觀音院,今柏林禪寺所在地,始建於東漢末年(公元196—220年),至今已曆1800年,比橫跨洨河之上的趙州石橋要早三四百年。
神話小說《西遊記》敘及唐僧玄奘騎著白龍馬,帶領孫悟空、豬八戒、沙和尚等三個徒弟,曆經八十一難,終於到西天取得真經。小說裏的唐僧,在中國,婦孺皆知。
曆史上,玄奘從印度取回佛經後,玄奘傾其餘生精力,譯經弘法,其譯著數量之大,質量之高, 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他為中國佛教文化留下了寶貴的一筆財富。
在西行印度求法之前,玄奘法師與趙州柏林禪寺結下過一段殊勝的因緣。隋唐時,趙州古觀音院是佛教著名道場。史載,玄奘法師在西天取經之前,曾遊學於此,跟隨道深法師學習《成實論》。玄奘法師的業績,人們耳熟能詳;趙州柏林禪寺曾哺育過玄奘法師,是他的精神故鄉之一,則知者不多。
玄奘大師之後二百多年,又有一位高僧至此。
那人,就是趙州和尚。趙州和尚,法號從諗。晚年,從諗禪師在趙州古觀音院駐錫四十年之久,弘法利生,建立宗風。“平常心是道”,“本份事接人”是他的日用禪語,旨在教導學人在日常生活中悟道,如實知自心。趙州從諗禪師曾說:“至道無難,唯嫌揀擇,道不遠人,只在目前。”其苦口婆心地告誡學禪者,本份事在腳下,平常心現當前。
趙州禪師留下的“吃茶去”、“洗缽去”、“趙州橋”、“庭前柏樹子”、“狗子無佛性”等公案流傳於四海叢林。
1988年5月,淨慧法師率眾入住柏林禪寺,開始了趙州祖庭的修複。
善舉啟動,四方響應。海內外四眾弟子同緣共助。淨慧老和尚率常住法師們胼手胝足,篳路襤褸,空拳擘劃,十載艱辛,終使祖庭重光,禪燈複明。
平地湧樓台,在一片廢墟中,柏林禪寺的諸多殿堂拔地而起,紅牆黃瓦、飛簷雕棟,氣勢宏偉,草坪綠樹、曲徑回廊,禪門淨地,既莊嚴肅穆,又生機盎然,與寺外俗境形成極大的反差,令人歎為觀止。
1989年,興複趙州祖庭時,淨慧老和尚在左支右絀、手長袖短、種種困難難以縷述的情況下,本著適應時代、提升智慧、淨化人生的宗旨,勉力創辦《禪》刊,方便大眾,接引學人,弘揚禪文化。
淨慧老和尚在機緣成熟之際,以“覺悟人生,奉獻人生”為宗旨,首倡“生活禪”,使禪修者具足正信,堅持正行,保任正受,在盡責中求滿足,在義務中求心安,在奉獻中求幸福,在無我中求進取,在生活中透禪機,在保任中證解脫。
1993年7月,為將禪的理念落實於人間、落實於生活、落實於當下,淨慧老和尚發起首屆“生活禪夏令營”,並禮請當時的中國佛教協會會長趙樸初居士擔任生活禪夏令營的總導師,趙樸初老居士欣然同意。
夏令營期間,柏林禪寺組織營員們學習聽法師做開示(從佛教談人生)、老師講佛教文化,坐禪(學習打坐),傳燈(一種於佛像前燃燈、懺悔、發願儀式),出坡(勞動),雲水(參觀寺院、山水名勝),普茶(柏林夜話)等。
生活禪夏令營面向在校的大學生弘揚禪宗文化。至2004年,已成功舉辦了12屆。平均每屆人數在300人左右,營員大多來自全國二十幾個省市,少數來自港澳台或日本、新加坡、印度尼西亞、英國、法國、加拿大、美國等國家和地區。
1998年,淨慧老和尚著眼長遠,主持創建河北佛學院,培養更多的僧才。
柏林禪寺的僧人們大多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素質都很高,不少人接受過高等教育。他們出家之後,虔誠奉佛,認真修持,慈悲待眾,盡管事多項雜,時間又緊,他們都恒持平常心接人待物。這些年輕的僧人們發心立志,認真弘法,僧裝整齊,舉止端莊,威儀表眾,整個寺院學風濃厚。
中興雖只十餘年,但作為中國禪宗祖庭之一的千年古刹,柏林禪寺已輝炳於中國佛教史上,享譽在海內外四眾弟子心中。
柏林禪寺中興祖師、生活禪的首倡者、中國佛教協會副會長淨慧老和尚說:“我不是已經到達彼岸的人,但也不是停留在此岸的人,我只是苦海慈航中一個劃槳的人。”
人因地而名,寺藉人而靈,塔為人而建。
人文趙州,不僅僅因為一座名震中外的、橫架於洨河之上的趙州橋而聞名。在禪宗史上,趙州因了“趙州和尚”而四海皆知;“趙州和尚”因了趙州而名垂千古。太行蒼蒼,洨河茫茫;禪者之風,山高水長。
禪河傳燈,盞盞不盡。如今,提起“趙州”,人們既能想到趙州橋、趙州和尚,也會想到淨慧老和尚主持中興的柏林禪寺與聞名天下的生活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