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台灣信眾組團到美國探源
二○○一年四月二十八日馬來西亞弘法結束回到了台灣之後,二十九日又有一個八十人的護法團隨我飛到美國,在象岡道場為他們舉行二日禪修的活動。這些人
多半沒有去馬來西亞,而是專程來到美國,所以二者性質完全不同,前者是組團隨我去作聽眾,後者則是為了要看看法鼓山的美國道場,究竟長成什麼樣子。
說起象岡道場,我要追溯一下我在美國弘法的過程。一九七五年底到了美國,一九七七年在美國佛教會主持了生平第一次禪七,以後又陸續主持了幾次,禪眾多
數是西方青年,只有二、三位是中國人;一九七九年在紐約皇后區成立禪中心,一九八七年禪中心遷至更大的現址,前後都以「東初禪寺」為中文命名;一九九七年
在紐約上州成立了「象岡道場」,英文名稱是Dharma Drum Mountain Buddhist Association(法鼓山佛教會)。
象岡道場距離市區兩個小時車程,原來叫作矮松林(Pine Bush),我們先購進了八十多英畝,到一九九九年增購毗鄰的三十多英畝。那是一個平緩的丘
陵地山坡,背後躺著一座綿亙數英哩的山峰,印第安語稱它為Shawangank,意思是「白色的山」,因為整座山的石頭都是白色的石灰岩,而且遠看山峰的
形狀,有一點像象的鼻子,又像是象的背脊,所以取它的譯音和形狀,將中文名為「象岡道場」。它雖然沒有什麼好的地理形勢,卻也差強人意,其左側有一方湖
泊,約五、六英畝大小,本來是一個溪流形成的山谷,不知道是哪一年有人在它的出口處築起一個水壩,就成了半天然半人工的小湖,終年都有山泉從遠處流入,又
從壩的下方形成瀑布,再流至下游的溪中,然後在道場的正前方迂迴後,蜿蜒流向遠方的平原。
▲象岡道場風景優美如畫。
這個地方一年四季的景色,變化非常明顯:隆冬的雪景,春天的嫩綠,夏天的濃蔭,秋天的紅葉;再加上有幾百種鳴禽,棲息在周圍的原始林中;其他還有野
鹿、浣熊、美洲熊、水獺、加拿大鵝、野火雞、土撥鼠;當然,也有松鼠、烏龜、蛇、青蛙、螢火蟲等,因為沒有人會傷害牠們,所以跟人滿接近的。我經常喜歡在
林間的小徑上散步,偶爾會想起《湖濱散記》這本書,作者提到了在林間、湖畔的生活體驗,又看到了一年四季生滅榮枯等變化的幻景,這在市區是無法體會到的。
有時候,我會在湖邊溪旁的樹下,聆聽水聲、風聲、鳥聲,漸漸就忘記了自己的存在和時空的感覺,所以我是非常喜歡那個地方的。
象岡道場原來是天主教女青年會的夏令營,後來教會的勢力漸漸式微,就把它分割開,出售作為住宅及度假的旅館,由於旅館生意清淡,維持困難,才向房地產
市場推出。最初出價頗高,談了兩年都未能成交,本來他們開價美金九十萬,後來議價到六十五萬成交,這樣的價格應該算是公道的。可是,原先雖然有餐廳、活動
中心、宿舍以及六個木棚,但是只有一棟宿舍是可以實際使用的,其他的都沒有暖氣的設備,秋冬兩季就不能辦任何活動了。於是我們就不得不在原來的齋堂和活動
中心,加裝暖氣設備,也把牆壁、窗戶徹底換新,以防止冷風內襲,並且把餐廳改作禪堂,活動中心作為齋堂。
同時我們也請到一位建築師,為我們進行禪堂整建和加建的設計。一九九九年工程發包,原本預定半年完成,結果由於我們不懂法律,也不懂工程,受到承包商
一再的玩弄花樣,增加預算,拖延工期。再加上建築師是一位唯美主義者,希望完成他理想中的作品,沒有預算的概念,一再變更設計;沒有考慮到我們的成本和希
望早日完工的迫切感。因此,一拖再拖,工程才完成了三分之二,預算卻已超支了四分之一。直到今年(二○○一年)三月,好在來了一位常忍居士,為我們循法律
途徑,和承包商解除了合約,現在正在委託另外一位承包商來收拾殘局,完成未竣的工程。所以當台灣的訪問團來到象岡時,只能透過窗戶,向內看到施工中的新禪
堂。至於齋堂,則是一屋數用,當做是吃飯、打坐、開會,以及男眾的寮房;另外一棟宿舍,也僅僅可供女眾住宿之用。
打從他們到了美國的第一天,看到座落在市區的東初禪寺,是那麼的簡單,連師父的小房間在內,都沒有床舖。到了象岡之後,發現他們也必須用自己攜帶的睡袋席地而臥,不僅沒有床鋪,沒有套房,甚至也需要睡在客廳的地板上。
因此就有人問:「師父在美國,為什麼會這樣的簡陋窮困。」我說:「因為不可能向美國人募到多少錢,我們辦活動收的費用,只能夠支付活動本身,其他都是
靠零星的捐款。到現在為止,在經濟方面支援我們比較大額款項,累計超過一萬美金以上的,大概不會多於三十個人。其中也只有一位是支持較多的,我們每次增購
房屋,都是向他無息貸款,然後由他分月捐款,我們再分別開出收據,直到他的捐款全數抵了我們的借款,就算結帳。我們也不敢予取予求,所以經常都在捉襟見肘
的狀況下,慢慢的經營和發展。原則上,我們絕對不用台灣的捐款來支援美國的道場,相反的,倒是我們會將美國募得的款項寄回台灣,作為法鼓山的建築費用。
這使得台灣來的信眾們非常感動,有的希望能夠給象岡布施不足的工程費用,卻被我婉言拒絕。目的是不希望因此而影響台灣所需要的募款情況,更不希望向同
樣的信眾重複募款,以致造成他們太重的負擔,同時也希望美國道場能夠在艱苦的狀況下,自給自足;因為我知道,道場經常沒有錢才是最健康的,而我這個人就是
在這種狀況下走過來的。
▲重新整建過的禪堂外觀。
我在象岡道場的禪堂告訴他們,這次的美國之行,應該是為法鼓山尋根,這使得大家感到相當驚訝,但卻又是事實,所以大家都覺得是不虛此行。尤其我也帶他
們到莊嚴寺,拜訪了沈家楨居士,他們並且異口同聲向沈老說了一句非常感恩的話:「謝謝沈老居士,給了我們這麼好的一位師父。」相信大家都已經知道,這是為
了什麼!
我告訴他們諸位,到美國這裏,才是真正的探源之行,那是因為當我留學日本的時候,在經費上支持我最多的人,是在美國的沈家楨先生。我在日本學成之後,
並沒有引起國內對我的重視,但是卻被美國佛教會沈家楨先生聘請到了紐約,擔任大覺寺住持及美國佛教會副會長,同時學習英語,開始在美國弘揚佛法,然後完成
初級、中級、高級的禪修課程和禪七的模式,帶回了台灣,才被肯定接受而發展成今天台灣也有推廣禪修的空間。
我也是先到了美國,才被國內文化大學聘請擔任佛學研究所所長;經過改良的菩薩戒授戒儀範,也是我先在美國東初禪寺開始傳授的;四十九天的默照禪七,亦
由象岡道場奠定其內容。即使是「法鼓山」的命名,也是一九八二年我先在美國成立了法鼓出版社(Dharma Drum Publications),到一九八
九年,才有台灣法鼓山的那塊土地和我們現在的團體。因此我要說,他們是來美國為法鼓山作探源之旅的,這使他們感到此行的意義,真的不同尋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