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二、兩場演講
今年七月中旬,當劉鳳君教授在台北鑑定阿閦佛的石雕佛頭像時,知道我們法鼓山願意將佛頭捐贈回歸四門塔,他就給了我一個承諾和邀請,說山東大學要給我一份最高的榮譽,以表示感謝,那就是到他們的大學做一場學術演講,當時我就答應了。因為山東大學在大陸全國的大學之中,是相當有名的,能夠被該校邀請做公開的學術演講,一定是一位頂尖的學者。當時我只是答應,不曉得要講什麼題目,到美國過了一個月之後,已經是十一月下旬,還不知道要講些什麼?請教了林保堯教授,他說要我講山東和青州的造像研究;其實那是他的專長領域,我怎麼會講。
結果我擬出了一個題目:「漢傳佛教文化及其古文物」,內容是從漢傳佛教文化的涵融性、創發性、適應性等層面切入,並對漢傳佛教古文物的保存價值作一申述。經與山東大學接洽之後,講題被接受了,於是我積極翻閱相關的著作和資料,花了十天時間,寫了一萬六千多字的論文,一共分為七個段落,茲錄如下:(1)佛教有三大傳統(2)漢傳佛教的文化(3)漢傳佛教的思想適應及其開創(4)漢傳佛教是經過漢文化薰陶之後的中國佛教(5)佛經的翻譯及其影響(6)漢傳佛教的古文物是世界輝煌的文化資產(7)結語
對我來說,在這麼緊湊繁忙的日程中,還能趕出這麼長一篇論文,算是意外的收穫,如果沒有山東大學的邀約在先,像這樣的論文我是不會寫的,也沒有時間寫。這篇論文讓我複習了魏、晉、南北朝的中國思想史,隋、唐乃至於宋、明的佛教文化史,以及佛教對於中國文化的影響等問題,這雖只是一篇概論,內容還是相當可觀的。因為我到山東大學不能夠帶有宣揚宗教信仰的色彩,只能從文化、文物的層面介紹佛教,好讓現代的大陸青年能夠認識漢傳佛教的精神,以及所具的適應性、包容性、開創性,也就是中國文化的特色。而漢傳佛教是有中國特色的宗教,跟印度佛教是有所不同的;佛教一開始傳入中國,就逐漸適應了中國文化的背景,然後融入於中國社會的生活環境,同時為中國的儒、道兩家開創了新的契機,這就是我們現代的人要學習的。吸收外來的文化,消化之後,變成自己的文化,然後開創出能夠奉獻給世界人類共同分享的新時代文化。
▲前往山東大學進行學術交流,受到展濤校長熱烈歡迎。
十二月十八日,也就是我們到達濟南之後的第二天下午,一行人被山東大學派來的劉永波教授,迎接到了位於濟南市區的山東大學校本部。聽說該校有四個校區,三萬多名正科生,四萬多名非正科生,共有七萬多名學生。現任校長展濤是位數學博士,相當年輕,還不到四十歲,已經當了兩任校長;他首先為我舉行了一個小型的茶會,向我們報告山東大學的校況,我在這個場合,也把我們法鼓山這個團體向他們做了簡報。我說法鼓山也在從事教育工作,一共有三大教育,含蓋著:大學院教育、大普化教育、大關懷教育;同時也在國內外提倡四種環保:心靈環保、生活環保、禮儀環保和自然環保。這對於熟習法鼓山的人而言,已經非常清楚指的是什麼內容,對大陸來講還是初次聽到,所以我約略將內容介紹幾句。然後接著就是一場小型的學術交流座談會,由該校文學院藝術系的教授和台灣去的林保堯教授等,進行了一個多小時的座談。
因為我覺得那個會場的房間太小,人太多,空氣品質太差,聽了二十分鐘,就到隔壁的校長會客室休息,沒有多久,展校長也進入這間會客室,跟我繼續交談彼此交流合作的可行性和可能性。接著尹衍樑博士和陳維雄醫師也來到了會客室,他們兩位也是我們護送團團員,尹博士在台灣經營一個規模很大的潤泰營造公司,我們法鼓山第一、第三兩個工區的工程,都是由他們的公司承包。他在大陸設立的公司叫作大潤發,經營大型超級市場,據說全大陸共有三十四家,在濟南就有四家。這一次成為我們團員的原因,就是他在山東跟各界的關係都很熟悉,也可以說由於他的人脈,我們才找到了適當的對口單位,所以他雖然多年未到山東大學,展校長還是把他當成老朋友看,我建議由尹衍樑出資複製一尊四門塔阿閦佛頭像,或者是胸像,捐贈給該校陳列,來紀念這次海峽兩岸的盛事,他們兩人都同意了。
預定要我演講的時間,是在下午四時至六時,可是天氣很冷,而且霧氣又重,下午四時已經就像是快入黃昏的樣子,而且我也相當勞累疲倦,所以大家建議我只講一個小時,至五時結束。這場演講是由他們文學院的王院長主持,到的聽眾有一百二十多位,除了我們的團員,都是該校跟哲學、文學、史學、藝術相關的學生和研究生,教室不大,擠得水洩不通。聽講的氣氛很好,大家都聽得很用心,有的還做筆記,並沒有人進進出出或打瞌睡的狀況。幸虧我預先準備好了論文的講綱,用投影片逐項放映給大家看,並沒有宣讀那篇論文,所以不會枯燥,也可以說講得相當生動,而且還告訴他們,如果想知道我所引用的資料,請他們參考論文。在一個小時之後,我只把講綱講到了第五點,有關佛教文物的部分已經沒有時間講了。接著由兩位學生發問,問得都很中肯,而且有水準,可見山東大學的學生素質相當優秀。
第二場演講是在十二月二十日上午。我們在北京訪問了位於法源寺的中國佛學院,本來沒有計畫要演講,只是想去看一看中國佛學院近幾年來的設備、師資、課程的狀況,結果他們一定要我對學僧們做一場開示。從一九八八年以來,這是我第三次訪問該院,每次也都會給學僧們講一堂開示。這一次去得不太湊巧,該院院長傳印法師率領了一部分學僧,護送北京西山靈光塔的佛牙舍利,到泰國展出,所以由他們的副院長姚長壽居士接待,並向我做了簡報說,該院自開創以來,已經有了八百多位學僧畢業,現在全國各地負責寺院的中堅僧材,多半是出身於該院,而且有正科班及研究班兩個部分。正科班畢業的相當於學士,研究班畢業的則相當於碩士,雖然還沒有納入教育部的學制體系,在佛教教內和宗教界,他們的學歷已經獲得共同的承認。目前的教師除了少數是外聘,多數是由本院畢業的學僧擔任。他們正、副兩位院長,都是畢業於日本佛教大學,所以我說他們跟我一樣,是屬於留日派的佛教學者。由於該院畢業生的學歷,能夠獲得斯里蘭卡佛教大學的承認,因此前往彼國留學深造的人數就比較多了。
▲應邀至中國佛學院專題演說。
至於我要講些什麼,因為沒有預先準備,所以就順便採用在山東大學的講稿。該院雖然已經開設電腦教學的課,但還沒有投影機,為了我向他們演講時的需要,就由我們護送團的團員黃楚琪居士,交待他在北京分公司的經理,連夜買了一台,讓我們攜帶前往。由於我的演講讓他們多了一台投影機器和一塊小螢幕,使得同學們都非常高興。這次的講題,因為我已經講過一次,所以更加活潑生動,讓學院的師生從頭到尾聽得津津有味,而且台上台下不斷地有互動的問答。
結束時,我請中國佛教協會的宏度法師做講評,他向學生問了三個問題:法師的演講幽默嗎?法師的學問淵博嗎?法師的開示內容充實嗎?每一問,下面就是一陣掌聲,似乎他還想要問下去,結果被我打斷了,台下又是一陣掌聲,這讓我感覺到他們對我並不陌生,我跟他們也沒有隔閡。事實上,傳印法師為他們所講的戒律學課本,就是用我寫的《戒律學綱要》,可是該院並沒有我的《法鼓全集》,所以我又許了一個願,請佛協的副祕書長蘧俊忠居士調查,全國佛學院還有哪幾家需要我寄贈《法鼓全集》,我願全部供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