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我的書法
誰都知道我沒有練過字,也沒有時間來練習書法,不過我喜歡欣賞書法與繪畫,有時候我會讀書法而不是臨摹書法,所以平常不會為人寫字,除非必要,偶爾會提筆亂塗幾下。十幾年前,我曾在弟子們的慫恿下,寫了十幾幅字,竟然成為高價搶購的義賣品,於是有人將它們製版複印了幾千張,陸續當作獎品送人,以至於有一次「何創時書藝館」也向我索取書法展出。因此,我的書法變成了許多人希望珍藏懸掛的所謂墨寶,尤其是我親筆寫的「四眾佛子共勉語」印本,幾乎每一位法鼓山的悅眾菩薩家中,都會懸掛。
二○○一年元月,台北大學的校長李建興博士,還特地到農禪寺向我求取一幅字,為他們大學校園內的校湖命名,請我寫了「心湖」二字,勒石立於湖畔。我說恐怕將來會有非佛教徒把它毀掉,李校長說:「法師不僅是現代的高僧,也是當今台灣象徵著智慧的高人,你不排斥任何宗教以及任何思想型態的人,所以不會有人來毀掉你所題字的石碑。」等我寫完之後,自己看來還覺得滿意,且於二○○二年五月十一日下午舉行了「心湖石」揭幕典禮。但願真如李校長所說,不會有人破壞。不過我們歷代的中國人,不但會創造文物,也很會破壞文物,今後能不能夠逃過這樣的宿命,要看我們這個民族的後代子孫了。
▲作者應邀為日本NHK的佛教弘傳紀錄片《佛陀的本懷》片頭提字。
到了二月十三日,國內的公共電視台向日本的NHK電視台,買下了一套有關佛教從印度傳到中國和日本的歷史、地理紀錄片,來請我為它中文的主題命名,並揮毫題字。這部紀錄片的製作,歷時十多年,橫跨了印度、泰國、緬甸、錫蘭、中國大陸、韓國、日本、台灣以及西藏高原等地,詳細紀錄了佛教傳播的遺跡實況,包括尚未遭到徹底破壞以前的阿富汗境內巴米揚大石佛。本來擔心像我這樣的字,能夠放到節目製作的片頭上去跟廣大的觀眾見面嗎?
但是非常奇怪的,我就是沒有勇氣說「不」,因為這是一項弘法的工作,對我來講,不僅是一份責任,也是一份光榮。
不過答應之後,他們派了一個錄影小組,到我們基金會辦公室要我當場捉筆揮毫。最初我以為是寫小楷,最多是中楷或大楷,想不到臨時給我一支特大號的毛筆,希望我寫斗書,一整張宣紙,只橫寫了五個字「佛陀的本懷」。說也奇怪,運筆之時,如有神助,五個字一揮而就,當我寫完一張再寫一張,連寫了四張,而攝影師的鏡頭,總是慢了半拍,他們希望我能夠以分解的動作,慢慢的寫,結果一共寫了八張,幾乎每張都可以用,而他們最後所選擇的,卻是一幅略為變體的書法;我認為不好,但他們說很好,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藝術吧!或許要以不同的用心和角度來看,可以說它美,也可以說它是不美了。
過了幾天,何創時基金會為了舉辦第二次歷代高僧書法展,又向我徵求一幅作品,我就做了一個順水人情,把其中一幅比較看得順眼的「佛陀的本懷」,送給該會。
到了四月十一日,我出席行政院文建會為我及黃海岱、王叔岷、葉石濤等四人,在歷史博物館舉辦的年度文化獎受獎人著作資料特展開幕典禮,發現我在四人之中年齡最輕、資料最多、著作量最龐大,所占展出空間也最寬闊,對其他三位,我真有些不好意思。隨後又前往何創時書藝館參觀,共有展品八十餘件,是從宋明以來漢藏高僧的珍貴墨寶真跡。而我的那一幅,因為畫幅較大,或者有其他的原因,是被掛在展覽室最中央的位置,只要一跨進門,從任何角度,那幅字都會進入你的眼底,使我覺得非常汗顏,比起各家的墨寶,我的字哪能算是什麼書法,竟然會被掛在如此醒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