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佛指舍利到台灣
在二○○○年時,曾經有一位立法委員陳癸淼來見我,因為他曾經擔任過國家歷史博物館館長,所以跟大陸文物單位非常熟悉。他去了一趟西安扶風縣法門寺,
因為幾年前在那兒的廢墟中發掘到唐代的地宮,裡邊有許多古文物,其中最有名的是佛陀的指骨舍利,對佛教來講,是非常重要的一項聖物。陳委員和台北的故宮博
物院接洽,該院對於文物的展出當然很有興趣;但是,佛指舍利應該不只是文物,而是宗教的信物,所以希望找一個佛教團體跟故宮博物院合作,把法門寺地宮出土
的文物借到台灣展出。
據說大陸方面也希望由我們法鼓山參與主辦,也就是說,文物由故宮博物院展出,佛指舍利則由法鼓山展出。為了這樁事,我也邀約了陳癸淼先生,以及故宮博
物院的秦孝儀院長、兩位副院長、兩位處長到北投聚餐,商談了幾個原則性的問題。這樁事對我來說當然不會拒絕,但是興趣也不太高,說完了以後我也沒有積極的
推動,所以不了了之。嗣後又有兩次,有信徒從大陸捎來消息,說對方希望我並且相信我能夠促成佛指舍利來台展出的因緣,但是我並沒有去著手進行此事,最重要
的是,沒有得到大陸任何機構給我正式文件,所以也不容易著手。
到了二○○一年十月,我去佛光山的台北道場拜訪星雲法師,他特別向我口頭傳達大陸的消息,說是大陸國務院宗教局給他電話,希望他能夠促成佛指舍利到台
灣巡迴展出的因緣。但有一個主要條件,就是必須要台灣全佛教界共同發起聯合主辦,並且特別指名台灣幾個較大的佛教團體負責人簽名蓋章,而我們法鼓山就是被
指定的對象之一。當時我欣然同意說:「這是好事,法鼓山樂觀其成,假如也能到法鼓山展出,我也會親自隨團去法門寺迎送。」談完這事沒有幾天,我就出國了。
以後開了好多次籌備會議,均由我們基金會的副執行長果肇法師代表出席。會後她向我報告說:「星雲法師自任主任委員,也承諾一切的交通和接待費用,是由
佛光山負擔,在各道場展出時,則各自負擔。計畫在台灣停留展出三十七天,期間可以到我們法鼓山巡迴展出一天,最多三天,並要求至少有一百輛遊覽車的停車位
置。」我們經過討論,考慮到法鼓山的主體建築物尚在工程中,金山鄉當地的人口也很少,雖然一百輛遊覽車的停車位是不成問題,但是僅僅為了最多三天的展出活
動,就要布置一個臨時會場,所動用的人力物力,恐怕都不是我們這個團體宜做的事。尤其我們的信眾多半是在台北市區,而預定的第一場展出就是由佛光山安排在
台北市區的台灣大學體育館,接著又在佛光山下院台北三峽鎮的金光明寺展出十天。我們的信眾可以就近去禮拜供養,不必為此而要到北海岸的法鼓山走一趟了。
所以,最後決定展出佛指舍利的佛教團體只有兩個,除了星雲法師的佛光山,另外就是惟覺法師的中台山,我已沒有必要親赴西安迎送了。加上我的事情太忙,
所以在二月二十一日,我就派了法鼓山的都監果品師代表,追隨星雲法師迎請佛指舍利的代表團去了西安。二十三日專機迎抵台灣,二十四日上午十時,恭迎佛指舍
利的祈禱大法會,即在台大體育館隆重舉行。那一陣子我正好被傳染上流行性的重感冒,在前一天我還上吐下瀉,當天依舊頭暈目眩,全身無力,但還是抱病出席,
也隨同上百位全台灣的諸山長老及上座比丘、比丘尼們,在壇上的舍利塔前,拈香獻花、瞻仰供養。我們法鼓山這個團體派出了六百位信眾代表,參與盛會,同時也
為會場分擔了一些工作。
這項活動,對於海峽兩岸民間的情感交流及文化認同,都是非常正面的。在台灣方面,一個多月的巡迴展出期間,據說有三百到四百萬人次瞻仰禮敬了佛指舍
利,也引起台灣民間一股對於佛教信仰的熱潮。展出期間,星雲法師在好幾個場合裡,都舉行了萬人以上的皈依典禮,中台山展出時的皈依人數也是成千上萬,如果
不是為了瞻仰佛指舍利,不可能在同一時間的同一場合有這麼多人來接受皈依,此真是仗佛光明,普度眾生了。媒體上雖然出現少數人持懷疑的態度和批判的意見,
但就一般而言,讚歎的聲音還是多數。星雲法師也不斷地呼籲:正確的佛教信仰,不是祈求佛指舍利給彩券的明牌、陞官、發財,而是要用正確的佛法來自利利人。
就大陸方面來說,他們有三批佛指舍利護送團到了台灣,每一團的成員,有五、六十位或者二、三十位不等,其中包括國務院宗教局局長、副局長,還有國台辦
官員,佛教協會的代理會長以及幾位副會長,還有各省佛教會的負責人以及幾所佛學院的師生比丘,他們遍訪了台灣的幾個佛教團體,親自體會到台灣佛教徒們對於
三寶的恭敬,以及弘化事業的現代化及普及化,這對於大陸佛教的發展是很有啟發作用的。據果品師告訴我,他第一次到西安時,大陸的官員們都是走在前面,站在
中間,出家的法師們則是走在後面,站在旁邊;當他第二次恭送佛指舍利再到西安時,大陸就把這種情況調整了。不論是暫時做給台灣佛教徒看的,或者從此以後就
這樣做了,這對於出家人受尊敬的禮節來說,應該是很好的開端。
法門寺的佛指舍利,據現代人說就是唐朝憲宗時的文豪韓愈所寫〈諫迎佛骨表〉中所指的佛骨。不知是釋尊哪一隻手指的遺骨,比常人的指骨大出一倍,確定是一節中空的指骨,色白而略黃,似乎未曾經過烈火焚燒,在原始佛典的佛陀傳記中,亦未見明載。
至於究竟是不是真有佛指舍利?在早期的古籍中是找不到根據的,《長阿含》卷四《遊行經》及巴利文《大般涅槃經》,開始提到佛涅槃後火化成遺骨,分成八
分被八國供養,西元一八九八年在尼泊爾發掘出土的佛舍利是佛的骨片。《大般涅槃經後分》卷下,說佛陀「留牙四片」。在《法顯傳》及《西域記》有佛齒精舍及
佛頂骨精舍的記載。《法苑珠林》卷三十八說,唐高宗顯慶五年(西元六六○年),由西域獻佛頂骨來京師。依《法苑珠林》卷三十八,講到陝西省寶雞市扶風縣法
門鎮的佛舍利塔,建於太宗貞觀五年,高宗顯慶四年開塔,得舍利八粒,然後歷經憲宗,懿宗迎供的就是這八粒舍利。直到宋仁宗皇祐元年(西元一○四九年)敕建
陳留八關寺靈感塔,始奉「佛指舍利」,宋徽宗時卻有方士謗謂「海狗指」。而現代中國人所信所供的,大概都是感應舍利。
其實,佛指舍利只能說是一種信仰的標誌,不必去做科學的考證。釋迦牟尼佛涅槃之後,大迦葉尊者就曾說過,分取佛的遺骨舍利供養的,是國王們的事,而出
家的僧團應該以佛陀遺教的結集為重,也就是依佛所說的「依止戒律,依止正法」,照著去實踐,才能夠離苦得樂而自利利他。故在佛經中的佛舍利有三類:(1)
遺體叫舍利(śarira),(2)遺骨叫馱都(dhātuyo),(3)遺教叫法頌舍利(《浴佛功德經》),又名法身舍利(《法華經.法師品》)。俗人
重佛的遺體遺骨,僧眾宜重佛的遺教。
▲佛指舍利護送團參訪法鼓山。
佛指舍利到台灣,對未信佛和初信佛的人是很有用的,對信佛、學佛已經入門的人而言,就把它當成接引初機的一種方便法吧!所以我個人並不熱衷,但是樂觀其成。
當時有一弟子問我:「佛指舍利是真的嗎?」我的回答:「那你說佛像是真的嗎?」所以我拜佛像也拜舍利,我供佛像也供舍利。既然是一種象徵性的紀念物,就可當作信仰的對象來禮敬供養,學術的考證不會妨礙信仰的行為。
上面所講的三個梯次的護送團,前後都訪問了法鼓山。第一團是在星雲法師及他的幾位出家弟子陪同下,於二月二十五日下午來訪,他們是宗教局局長葉小文先
生、中國佛教協會代理會長兼祕書長刀述仁先生、中國佛教協會副會長聖輝法師、法門寺方丈淨一長老等五十九位僧俗大德;第二團是中國佛學院的二十多位學僧比
丘,於三月十四日由覺燈法師領隊來訪;第三團於三月二十六日下午,由中國佛教協會副會長淨慧法師率領來自陝西、安徽、河北、湖南、江西及雲南等地的法師二
十多人,均由我和僧俗四眾全程接待。一、三兩團接受了我們山上的晚宴招待,第二團因為時間關係,只在山上用了茶點,就趕赴另外一個行程去了。成員之中,大
部分都認得我,有一半以上,曾經和我見過幾次面,所以是老朋友了。
他們對於法鼓山佛學研究所和僧伽大學的現代化設備,尤其是對佛學資訊圖書館的藏書及電腦化,特別感興趣,當他們看到館藏有包括漢文、藏文、梵文、巴利
文、日文、英文等各種不同語文、不同版本的藏經多達四十三套,又聽說電子化的《大正藏》光牒片以及數位化的佛學文獻,都是由我們製作的,更讓他們感到台灣
的佛教是走在時代的尖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