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我的健康、團體、傳譜
自從七月十一日從歐洲回到台北之後,雖然身體的健康並未好轉,經常有氣無力,甚至講話聲音微弱,喉嚨沙啞,常常頭昏目眩。由於工作太多,事情太雜,每天睡眠時間不夠,胃口不開,也不感覺到飢餓,只是相當虛弱。每天服用自然的營養食物,胃部常有脹氣,消化機能遲鈍,只好把自然食物的錠劑停了。經常要看醫生,又不敢吃藥,有的醫生要我用中藥,有的醫生要我停止一切的中西藥,我自己在沒有辦法支撐時,就只有找西醫打點滴了。不論中西醫生,都是虔誠的三寶弟子,也都盡心盡力,使我非常感恩。我也經常相當平靜、喜悅,因為像我這樣身體的條件,病了一輩子,已經活過七十歲,還能夠在菩薩道上繼續的走著,當然值得高興!這次在國內去榮總檢查了兩次,以及其他的診所和台大醫院及個人的醫生,看了幾十次。我是既然不會被醫生嚇到,也不會討厭醫生的忠告,我覺得需要用藥就用,應該停止用藥就停,需要檢查就去檢查。我既不會說已經活夠了,也不會說希望再活多少年,我不會虐待自己,也不會擔心死亡,所以一路抱病一路還是活著。
在我這趟回到台灣的三個多月期間,除了例行的許多會議,也有不少以往不曾有過的活動。七月二十四日至三十一日之間,舉辦了第一屆的念佛禪七,過去只有禪七和佛七,也用禪修的方法在輔助念佛的功能,還沒有正式把念佛算作是禪七。這回是把念佛的淨土法門,回歸於禪修的一項活動,念佛本是六念之一,也是禪觀的一種,念佛禪七的目的不在求感應,不求見瑞相,不求見佛國淨土依正莊嚴,而在達成《楞嚴經.大勢至菩薩圓通章》所說的:「都攝六根,淨念相繼。」然後把「淨念」二字分成專念、一念、無念三個層次,目的是能夠在修行念佛法門的當下,見到自心淨土及自性彌陀,就能心淨國土淨而體現人間淨土。其實,我曾提出四種淨土觀:他方淨土、天國淨土、人間淨土、自心淨土;它們只有心願及層次上的不同,並沒有本質上的差異。今後的法鼓山,除了依舊還有彌陀法門的念佛佛七,也會舉辦禪修性質的念佛禪七。
這次回到台灣期間,有兩場皈依祈福大會:一場是七月十六日借台北市士林中正高中大禮堂;另一場是七月二十二日在高雄鳳山勞工活動中心。兩場共有三千多人發心皈依三寶,這是歷年來所辦皈依典禮人數最多的兩個梯次。二十二日上午,也抽空去了美濃鎮朝元寺我曾經閉關的道場,作了一次舊地重遊,見到了那兒的老當家師慧定比丘尼和她的弟子,也到該寺的開山能淨長老塔院上香禮拜,感恩他們當年的成就。關房已被拆除,老住眾們早已作故,當年的年輕一代也垂垂老矣;舊地尚在,景物易貌,溫馨未改,人事無常。
▲《枯木開花》的作者施叔青於新書發表會現場。
八月二日,我主持法鼓山第二屆僧團大會。在農禪寺的新禪堂,由惠敏法師為我們擔任主席,會中也選出僧團代表,以及賢首院上座比丘、比丘尼,逐條通過了「法鼓山寺組織章程」。這使得法鼓山的僧團,有了一部根本的母法,類似於國家的憲法,所有一切制度的建立,都可依據此一組織章程來制定了,對於僧團的人事組織和領導人的產生,以及監督權的行使,都有了明確的規定。因此,法鼓山這個團體不論有沒有我這個人,都不會有多大的差異,法鼓山的共識以及對於佛教和社會所負的責任,也在組織章程中有明確的規定。這不僅是法鼓山歷史性的一樁大事,也是我們這個團體跨出了可大可久、永不動搖的一大步。過去有許多人為法鼓山擔心:一旦當我聖嚴不在的時候,這個團體由誰來領導?現在應該可以安心了,章程中規定我的繼承人選,若非由我預先指定,就由僧團代表選舉禮聘具德者擔任,當我隱退之後,法鼓山這個團體,絕對能夠繼續為人間奉獻。
另有一事,名作家施叔青女士為我寫的一本傳記《枯木開花》,由時報文化公司出版。因為是名作家寫我的傳記,被文藝界形容為「夢幻的結合」。尚未下筆之前,已有幾家大出版商向作者爭取出版權,出版之後,也真的造成書市的轟動,連續被列為台灣暢銷書排行榜,這是在林其賢教授為我編寫的《聖嚴法師七十年譜》兩大冊出版之後,唯一一本具有代表性的我的傳記。雖然見仁見智,讀者們有不同的反應,書評家都說這是一本好書。對作者來講,下了很大的工夫,是一部很有功力的傳記文學;這是高難度的挑戰,她沒有失敗,而是很成功的。
▲作者參加《枯木開花》新書發表會。
本(二○○○)年三月份,由法鼓文化出版我的《七十年譜》。雖然在文化界的新聞媒體沒有造成像《枯木開花》那樣的熱門和轟動,對於我個人學思修行的人生歷程而言,要比傳記詳實豐富得多。林教授花了十多年的時間,遍讀我的著作以及相關的資料,以編年式的體裁,用文言文寫了四十六萬字,使我不得不在該書的序言中說:「許多東西,連我自己也有意無意地早就遺忘了的,卻都在這部『年譜』中現了原形。」作為歷史的、學術的、思想的、行誼的個人重點資料而言,這是一部相當忠實而詳細的著作。我個人有沒有年譜並不重要,為後人留下這個時代社會和佛教的歷史,應該是很有價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