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八、雪竇寺的祖師們
晚餐後,我問起是否有雪竇寺的山志,這兩位年輕法師隨即拿出已經準備好的木刻本一套《雪竇寺志兩種》相贈。第一種是明末弘光乙酉年(西元一六四五年)編成的《雪竇寺志略》,只有三十九頁;第二套是順治及康熙兩朝之間編成的《雪竇寺志》,共十卷,訂為四冊。康熙之後就沒有雪竇寺的資料了。但是從這兩本老志中,可以看到迄明末為止,雪竇寺的興廢沿革。
明末時代所知雪竇寺規模相當大。那時有三殿、十二堂、三樓、四閣、二塔、八亭、十一庵、三個下院。
志中所錄自唐至北宋的高僧傳略,也有四十七人,眾所周知的則有:
五代的智覺延壽禪師(西元九○四~九七五年):他於後周太祖廣順二年(西元九五二年)來到雪竇山,至北宋太祖建隆元年(西元九六○年)遷到杭州靈隱寺為止,在此住了八年。此於第五○篇及第五五篇已經介紹了一些。
永明延壽對中國佛教最大的影響,是禪與淨土的合流。在禪的系統屬於法眼宗的傳人,由於他在智者禪院製了二鬮:一是一心禪定,二是萬善生淨土,連抽七次都抽到萬善生淨土,因此提倡禪淨同源。一直到現在的中國佛教,還是普遍受他的影響,除了少數人之外,多是禪淨雙修的。另在《宗鏡錄》的立場,他把性相二宗會合理解,融合介紹,因而使他成為明末蕅益大師所「私淑永明」,「祖述永明」的人。晚近的太虛大師,主張八宗皆圓,也是受到《宗鏡錄》的影響。
宋朝的明覺重顯禪師(西元九八○~一○五二年):根據其傳記的記載,他生於北宋太宗太平興國五年(西元九八○年),北宋真宗咸平年間(西元九九八~一○○三年)出家,嗣後在智門光祚禪師門下參學時,問:「不起一念云何有過?」智門即以拂子打其口,師擬開口,再挨打,因此豁然開悟。北宋真宗乾興元年(西元一○二二年)擔任雪竇山資聖寺的住持,一住三十一個年頭。圓寂於北宋仁宗皇祐四年(西元一○五二年)。他在主席雪竇山寺時代,龍蟠鳳逸之士,四海雲集,法道大振,因此而得皇帝賜紫袍,並加封「明覺禪師」號,他撰有《頌古百則》,明禪門玄旨,並且集有《明覺禪師語錄》六卷,他是屬於雲門宗系統。
別峯寶印禪師:幼通儒家六經,出家聽《華嚴經》、《大乘起信論》,後參巖頭,以「起滅不定時如何」啟悟。後又參圜悟,以「從上諸聖以何接人」語相契,嗣謁大慧,受印可。此後在四川連主數剎,出三峽,便住保寧、金山、雪竇諸寺。曾蒙宋孝宗皇帝召於選德殿,稱旨入對。寂於南宋光宗紹熙元年(西元一一九○年),謚號「辯辭禪師」。
無準師範禪師:他在參破菴先禪師時,有人請益「猢猻子話」,即於侍傍大悟玄旨。他先後曾主席明州(杭州)的清涼寺、潤州(鎮江)的焦山、奉化的雪竇寺、寧波的阿育王寺。嘗蒙宋理宗召對於修政殿,賜金裯僧衣;又宣旨於慈明殿,陞座說法,皇帝垂簾而聽,賜號「佛鑑禪師」。圓寂於南宋理宗淳祐九年(西元一二四九年)。
太虛唯心大師:生於清德宗光緒十五年(西元一八八九年)寂於民國三十六年(西元一九四七年),浙江崇德人。十六歲出家,十九歲於慈溪汶溪的西方寺閱藏經,即有悟境現前。在其《自敍傳》中,對此經驗,有如下的記述:「積月餘,《大般若經》垂盡,身心漸漸凝定。一日,閱經次,忽然失卻身心世界,泯然空寂中,靈光湛湛,無數塵剎煥然炳現,如凌虛影像,明照無邊。座經數小時,如彈指頃;歷好多日,身心猶在輕清安悅中。」
從此以後,他所學的不論佛學與世學都能隨心活用,後來到了二十六歲掩關,又有一次開悟的經驗,開拓了他的宗教生命,奠定了他的菩薩心願。
四十四歲(西元一九三二年)來到雪竇寺,接受蔣中正先生的延請,出任雪竇寺住持。此後雖把寺務交給監院,自己經常到全國各地弘化,只有偶爾到奉化雪竇寺,但他在名分上始終都是雪竇寺的住持。他曾在該寺種樹,講《彌勒上生經》和《彌勒下生經》,同時也以「兜率淨土與十方淨土之比觀」為題,發表演講。八年抗戰期間(西元一九三七~一九四五年)他都是住在大後方的四川,直到民國三十六年(西元一九四七年)也就是他圓寂的那年元月三日,再度回到闊別十年的雪竇寺,遂將住持職務移交大醒法師。
太虛大師圓寂於上海之後,他的舍利靈骨也歸葬於雪竇寺。由印順法師領導,續明法師及楊星森居士等參與,組成《太虛大師全書》的編輯小組,也就在當年五月開始,假雪竇寺的圓覺軒,著手工作,完成之時共七百萬言。也可以說,太虛大師的肉身舍利歸葬於雪竇寺,而他法身舍利的結集,也是在雪竇寺。而太虛大師生前對中國佛教貢獻及其身後對中國佛教的影響,永遠是光芒萬丈。最值得注意的是:太虛大師也在雪竇寺提倡彌勒淨土的信仰,今天的雪竇寺,算作彌勒菩薩化現的道場,而被列為中國佛教五大名山的第五位,也有它的道理。
當我們離開雪竇寺,該寺這兩位年輕法師又把大門打開,非常恭敬的佇立在我們車隊之旁,也不討厭汽車引擎排出來的廢氣,我一再要他們回寺,他們還是一直等到我們的車隊開遠了才退還寺內,關上大山門。一小時的車程之後,到達了寧波市的金龍飯店,看錶面指針,已是晚上九點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