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缺席的那一房
在餐室裡大家入座之後,發現三哥的一家人,全部缺席,我正覺得奇怪之時,大哥告訴我:「弟弟啊!上海他們發生了什麼事,你知道嗎?老三過世不久,他的女人就另外嫁人了!」
我問:「三嫂不也是七十來歲的人了?」
二哥接著說:「她那一個開麵店的家,因為馬路要拓寬,不知搬到那裡去了。」
那是說,三哥在世時,坐落在上海南市區南車站路的一間房子,已經拆遷了;三哥過世,三嫂改嫁,他最小的兒子本來跟他同住,也已結婚獨立去了,那是我一九八八年到那兒訪問過的,並且也跟這一房全家人合過影的地方。令我想不通的是,生養了四男一女,個個成家立業,而且是一位已屆古稀高齡老婦的人,怎麼還會找個老伴改嫁,是兒女們不照顧她嗎?還是說,另有原因?總不至於現在中國大陸的文化就是這樣罷!
大哥又說:「老三大女兒的男人也害癌症死了,現在也不知道搬到那裡去了。」
那是指的三房的大姪女張洪芬,上次回去,我也到過他們的家,而且夫婦二人帶著女兒到我駐腳處的玉佛寺,贈送我一袋柳橙。
那時,三房的大姪兒張家生,還特別向他的服務單位請了兩天假,從頭到尾為我在上海的行程中擔任拍照工作,我回美後便收到他寄來的一冊「攝影集」;當我於一九九一年第二度回大陸時,雖然沒有返回俗家探親,可是從蘭州飛到廣州,一下飛機,就見到了三房的兩個姪兒張家生及張雲飛,第二天,把我們送到廣州車站,等我出了海關檢查站,兄弟兩人才回上海去。這一房人的第二代明明都有住址,怎麼可能一下子全不見了呢?就是到了去年一九九五年八月十九日,三嫂王蘭英還寫了一封信寄到美國,說是我託在家弟子盧惠英居士,在八月十七日給她匯去的二百元美金,已經收到,不過在信中告訴我:「我房屋搬了,下次通訊請寄中國上海南市區的新肇周路。」
這幾位老人家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我已沒有時間去探聽,否則怎麼可能與三房那一族的人全部都斷了音訊呢?
不過也很難講,這個家庭的成員,本來都已各自獨立,很少來往,如果父亡母改嫁,便會失去凝聚的中心,要聚集他們可就難了。對於一個家族的向心,父亡母改嫁,要比父母雙亡,具有更大的傷害!
另外,二房的大姪兒張裕生,這回也未見到。他是最早跟我寫信非常詳細報告家鄉情況的人,五年前,還到紐約住了幾個月,希望在美國找到發展事業的機會,結果由於人地生疏,加上語言不通,每天除了閒逛馬路,就是在房裡睡覺,所以破碎了他在美國發展的美夢。二年前,他又到香港謀求發展,也未能找到門路。原先他指望我助他一臂之力,在這方面可以說他是問道於盲,我不懂做生意,也不便介紹生意。本來他在張家港市已開了一家電器交通五金行,雖係小店,卻也經營得有聲有色;他從美國鎩羽回大陸後,一度也做得信心十足,當到一家通用機電設備公司的總經理,但是沒有多久公司解散,他去了一趟香港,回家之後就失踪了。
我問二哥:「裕生現在何處?」
他回答:「不知道,跑掉了!跟他女人也離婚了,留下一個十七歲的孫子讓我照顧,今天也在這裡。」
我是出了家的人,關於俗家的人與事,也不想知道的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