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七、魯汶大學
十月十八日上午十點,魯汶大學的蘇忍教授,開車接我們師徒兩人去訪問他們的大學。在途中他問我:「晚上住得可習慣?」我說:「很好,是難得的經驗,修道的生活跟我們佛教的叢林類似,清淡、簡樸、安寧。不過我發現沒有比較年輕的教士。」
蘇忍教授告訴我的實情是:現代社會物質的文明,以及傳播媒體的渲染,使得青年人不會想到要去修道院修行,所以目前比利時境內只有五十多所修道院,神父和修女的總人數大約五百位,而他們全國的人口數是一千萬,可謂不成比例。我告訴他,在我們佛教,也有這種問題,現在的西方人很難願意做終身的僧侶。即使是東方,日本已不用說,就是臺灣,漸漸的也會有困難,至於香港和南洋問題更形嚴重。不過近十多年來,臺灣佛教界的出家青年,已漸漸的多了起來,在二千一百多萬人口之中,有八千名左右的僧、尼。至於像這樣的情況,還能維持多久,則要看佛教徒們的努力方針以及社會結構的變化而定了。
這天恰好星期日,學校放假,蘇忍教授好不容易找到了幾位相關的教授,跟我會面。其中除了蘇忍,主要的還有四位:該校東方學部的主任教授Jacques Grand Henry、該校出版部的負責人蒂洪(Duhoux Tihon)女士、該校法學及經濟學系的教授吳逸荃博士,找他來,主要是為我擔任法語翻譯,當然,傑魁斯神父也在那兒。
這個座談會的場地是在該校的東方學部圖書館二樓。本來約好該館會派人準時開門,結果那位負責圖書館門戶的青年,那天早上睡失了曉,用電話催促,他才睡眼惺忪的匆匆趕到。這樣一來,已經讓我們在門外的風口中站了三十分鐘。
其中給我印象深刻的是吳逸荃教授,她是一位才四十多歲的女士,一見面就非常熱忱的向我做自我介紹:她出生在臺灣,到日本讀完經濟學碩士學位,然後跟一位比利時醫師結婚,隨著丈夫回到比利時,便在魯汶大學完成了法學博士學位。目前的吳教授,身兼四職,她是家庭主婦、孩子的母親、法律和經濟學教授,還兼任東方學部中國語文的老師。所以她對中國的儒、釋、道三種學問,也都有涉獵。我也幸虧有了她的幫助,在那天的行程中得到很多便利。
進了圖書館,上了二樓,首先讓我參觀東方藏書中的漢籍部分,特別是有關漢文的佛典。其中一個書架陳列著我們中華佛教文化館影印的《大藏經》正續兩編全套一百大冊,使我感到親切。據吳教授說,那是一位史教授在過世之後,就把這套《大藏經》捐給了學校的圖書館。我問蘇忍教授:「目前在貴校擔任佛學課程的有那幾位?」他說:「非常遺憾,自從主持佛學研究計畫的歐洲佛學權威教授勒莫德(E. Lamotte)神父過世之後,便後繼無人了。」
蘇忍本人不是研究佛教的專家,但很希望能夠在該校恢復佛教研究,故在去(一九九一)年曾經召開一次國際佛教學術會議,明(一九九三)年還希望召開第二次,因此當面邀請我,願我能親自出席。這回由於我到該校訪問,也讓該校東方學部的負責人,更有信心辦好第二屆的國際佛學會議。
我們在座談會中,討論了兩個主題:
探討該校東方學部和中華佛學研究所之間建立學術交流、師生交換的管道之可能性。可惜的是,到目前為止,該校沒有專攻佛學課程的研究生,也沒有人可以擔任研究佛學的博士課程,中華佛學研究所的學生就不容易到該校深造,他們希望由中華佛學研究所先派一位教授到比利時學習法文,然後擔任佛學課程,這對我們來說是很不經濟而且相當迂迴的作法,一時間不能考慮;倒是可以接受他們宗教系畢業的學生,到臺灣做幾年的研究,然後回去擔任魯汶大學的佛學課程,比較可行。
討論該校與中華佛學研究所合作,中譯並出版勒莫德神父的代表作:法文的《大智度論》。雖然這部論典的原著是中文,而被勒莫德神父譯成法文之後加上許多註解和考證,就像是一部大百科全書,所以有它不朽的價值。其中的部分已翻成英文,我們臺灣有一位郭忠生先生已經得到英文本翻譯出版的授權,並且在臺灣印行。現在該校希望我們直接從法文譯成中文,也是希望我們最好派人到比利時,從事這項翻譯的工作,以便跟該校的法文人才配合。他們的目的似乎還是希望以這項翻譯的工作,來推動該校對佛學的研究和教學,可謂用心良苦。不用說,這項座談會僅是初步的接觸,並沒有具體的結論。
勒莫德神父的著作很多,除了《大智度論》,尚有無著菩薩的《攝大乘論》,以及《維摩經》、《印度佛教史》等。看樣子魯汶大學要恢復到勒莫德神父時代研究佛學的水準,還有待一段時間的努力。唯以一所天主教的大學,尚能注意佛教的研究,應該值得我們支援。雖然他們的目的,不在於弘揚佛法利益眾生,而在於學術的探討。這種工作還是需要有人做,可惜我們國內對於佛教學術化的高級研究風氣,尚在起步階段,自顧尚且不暇,那兒還能挪出一隻手來伸到歐洲去協助他人呢?
這項座談的時間不足一小時就已到十二點,接著由該校東方學部的主任教授作東,去附近一家中國餐館,以素席招待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