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麥克馬斯特大學
十月十八日,星期五。
我和果元、明怡三個人起了一個大早,用車子來載我們的潘紹棋當然起得比我們更早,從他家裡開了半個小時的車到湛山精舍。出發後預定一個半小時才能夠到達目的地演講場所,但是,那天的交通情況相當良好,車行順暢,只有四十分鐘便到了漢彌爾頓的麥克馬斯特大學校園。距離演講還有五十分鐘的時間,正好讓我們在該校校園,飽覽清晨的景色,呼吸新鮮的空氣。北國的氣候雖已相當寒冷,好在沒有風,也沒有雲,反而讓我們感到非常的清新舒暢。當地的樹木、風光和紐約北方相同,在這個季節,到處是紫紅與鵝黃的楓葉,同時見有若干株巨大的垂柳,還是一片翠綠,綴雜其間,這是在其他地方所不容易見到的。
到九點十分,我們就進入了該校宗教系的教室,負責聯絡的該系教授羅伯特.謝爾夫(Robert Sharf)已在門口等待。進入教室之後,就見到了正在美國密西根大學做研究工作的史蒂文生博士(Dr. Dan Stevenson)。他在一週之前已經跟我通過電話,當天特地開了三個小時的車子,從密西根趕到。因為謝爾夫博士是他的朋友,也是密大葛梅茲博士(Dr.Luis O. Gomez)所指導出來的一位研究佛學的博士。
▲左起:篠原亨一教授、湯一介教授、作者、謝爾夫教授、史蒂文生博士、王明怡在麥克馬斯特大學合影。
接著又見到了日籍的篠原亨一教授,他是研究中國佛學的。在去(一九九○)年我們中華佛學研究所舉辦的國際會議中,他預定要發表文章而未能成行。但他曾在中華佛學研究所出版的《中華佛學學報》最近兩年的第三及第四期,連續提供了兩篇英文稿的文章。見到我時,好像是已經老早就熟悉了的人。另外還有一位大陸的訪問教授湯一介,也來聽我演講。他是北京大學哲學系教授,也是中國文化書院院長。研究中國佛教史的人不會沒有讀過《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它的作者湯用彤,就是湯一介的父親。所以他有家學淵源,但他是中國道教的學者專家。因為今(一九九一)年四月十三日晚上,我在北京頤和園的聽鸝館,曾經和他同桌晚餐,今在異國相逢,倍感親切。他告訴我︰明(一九九二)年就是他父親一百冥壽,準備辦一些紀念的活動,意思是希望我也能屆時前往參加。
關於麥克馬斯特大學的名稱,我在一九七四年就已知道。當時該校的教授冉雲華博士,正好利用年休的假期,到東京的東洋文化研究所做訪問研究。通過旅加僑領詹勵吾老居士的介紹而跟我相識,過從甚為密切。常常聽到冉教授談起他的學校,事後也一直保持書信的聯絡。尤其他對我們《中華佛學學報》的長期供稿,該校的名稱也經常在學報中出現。但是,我就沒有想到要訪問該校,他也沒有想到要請我去訪問。從前年起,他從該校退休而去了臺灣。兩年之後的今年十月初,他從加拿大渡假回到臺灣,在農禪寺見面,提起我即將要去他的大學做一場演講,我還半信半疑,怎麼可能?真所謂因緣不可思議!竟然我真的會到他的學校去演講,而是由另外一位教授的安排,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當天從上午九點三十分到十一點,我為該校宗教系的師生三十多人,所做的演講主題是︰「如何養成一位禪師」,英文是「The Making of a Ch'an Master」。我用三大主題分別介紹︰禪師的條件共有四項︰1.訓練放下自我,2.學習基礎佛法,3.從純樸的生活中歷練,4.悟後修學接引的方便及促成接眾的因緣。
禪師需經三個層次的變化︰1.以常人的心態修行,2.反常的身心經驗,3.回歸於平常身心,適應平常環境。
▲麥克馬斯特大學美麗的校園秋景。
我自己的修行過程。
這一場演講,當然是由謝爾夫教授主持。演講後,跟聽眾做了二十分鐘的討論問答,有幾個學生問得非常尖銳,一定要逼我說出我自己的悟境是什麼?同時也要我說明,站在禪的立場能不能證明,以天主教的立場修行也同樣能夠開悟?對這兩個問題,通常我是不回答,而他們一定要我回答。第一個問題我只有喝一口水給他們看,對於沒喝過水的人來說,我怎麼樣形容水的味道,永遠也不是水的真相。對於第二個問題我反問他們︰「你要我講是一樣呢?還是不一樣?如果說是一樣,你一定會叫我不必再講了,因為西方老早就有的東西,何必還要東方的禪?如果說不一樣,你一定要問我,那一點不一樣?那我今天就走不了了。」我又說︰「對於沒有預定立場的人,我會告訴他不一樣在那裡;對於已經有預定立場的人,為了尊重對方,通常不作回答,因為我來的目的是演講,不是要為大家帶來一場宗教戰爭。」大家聽了哈哈一笑。
演講之後,我們被帶到該校教職員俱樂部餐廳午餐,由該系主任教授David Kinsley博士作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