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啟程那天是大凶
四月十日,星期三。
很多人認為我是很有福報的人,能夠自由自在地出國旅行。事實不然,凡出遠門,都有麻煩。因為我已習慣了接受折磨,當困難發生之時,也就不會六神無主,大驚小怪了。
這一趟要進入大陸之前,也遇到困難。
當我們確定了四月十日為啟程之日的消息傳出之後,就有人拿著萬年曆給我看,那是一個大凶日,不宜做任何事,更不可遠行。我說︰「對我來講,天天都不是好日子,天天也都是好日子。」學佛的人不應該隨俗迷信。於是,大家認為師父有修行,跟我一起出發,一定會有龍天保佑。團員之中雖然無人再反對,但仍有其他的信徒,一再向我提出報告,要我改變啟程日期。或者提前為九日,或延後為十一日。我既然叫人不迷信,當然只有謝謝他們的好意。事後證明四月十日出門固然麻煩,四月九日那天,香港往北京的班機根本未能起飛,可見壞日子中也有一些好處。
可是我去大陸訪問的臺胞證,雖然早在去(一九九○)年十二月就已於紐約辦妥,另外要由香港過境的入港簽證,則必須要憑我從美國取得的回美簽證才能辦理,所以延遲到今年二月底,才由臺北的旅行社代向香港提出申請。想不到那是一段旅遊旺季,加上廣州舉辦「廣州商品交易展覽會」,臺灣去大陸要經過香港的人太多,就把我的簽證申請積壓了下來,一直到了四月九日早上,還沒有得到消息,好在四月十日從臺北到北京,雖經香港,卻不須入境,便轉機直接飛往北京,我只好打算在隨著本團團員們回程途中進入香港之時,不出海關,留在候機室中過夜,等待搭乘轉接的班機,飛往美國。
到了四月九日中午,接到蘇妧玲的電話,她說在當天晚上之前,會把我香港的簽證,從旅行社取到送達。事實上一直等到四月十日凌晨五點,蘇妧玲才很急忙地駕車把我的港簽送到農禪寺,因為四月八日才簽妥,她是四月九日深夜,才從旅行社拿到手的。
在我們預定的團員之中,本來有一位顧問是國際知名的雕塑大師楊英風居士,在開始構想行程之時,他就提供意見,並且答應隨團訪問。近年來他經常出入大陸,對於中國佛教的古代雕塑及壁畫藝術有深刻的研究,特別是他跟大陸藝術界及佛教界的高階層人士,都有相當的友誼。當我們在為法鼓山徵求山徽之時,他也是主要的評審員。這次有他同行,必然可以給我們許多的幫助。可惜在臨行前一個多月,卻得知楊居士不能隨團成行了,為此,他當面向我表示歉意。
因此,我們考慮改請陳清香教授,她是虔誠的三寶弟子,農禪寺及中華佛學研究所,常請她上課。她也是《中華佛學學報》的長期撰稿人。可是我們行程的時段,正好是在各大學授課期間,所以她沒有答應。經過伍宗文博士一再的勸請,她才向學校請假三週,準備補課。
不過距離出發的時間已經非常緊迫,待辦的事項則相當多︰我們的領隊要向北京補寄陳教授的個人資料,她已有臺胞證,卻尚未有香港簽證,也尚未訂她的機位。好在有人建議她購得跟我們同班飛機的國泰航空頭等艙,隨團到了香港,反正都是立即轉搭中國民航班機進入大陸。剩下的問題,只是她在回程之時必須像我一樣在香港機場過夜,等待次日飛回臺北的班機了。
這樣一來,我們這個團體,就有了兩種等級的機票,登機之前,陳清香教授的頭等客艙,優先取得登機證,不知怎地,當領隊分發其餘十一人的登機證時,未暇逐一點名,當海關人員勸告我們快點辦理出關手續之際,就是少了我的登機證而無法通關,問來問去誰也沒有弄錯,好在伍博士公司裡的職員,以極快速的方法,向航空公司的櫃檯,為我補辦了一張登機證,總算讓我出了關。
剛剛通過了證照查驗的閘口,陳教授就從她的口袋中發現了另一張登機證,而問大家︰「這張經濟客艙的登機證是誰的?怎麼在我這裡?」
在臺北出關時,雖然發生了一段小插曲,而於上午八點半準時飛離臺北的國泰班機,總算順利。可是在上機後的飛行途中,大家都有午餐,機上服務人員就是少弄我的一份素食,好在只有一個半小時的飛行就到達了香港。
在香港落地之後,緊張的時刻又立即展開。因為前一天四月九日的天氣惡劣,中國民航的班機停飛,有些從臺北飛到的旅客,只好原機飛返臺北,有的則在香港枯候,故在四月十日等著從香港飛往北京的乘客,排隊在中國民航的櫃檯之前,擠得水洩不通,烏鴉鴉的一片。後來,我們的領隊伍宗文博士和他的助手梅繼恆建築師,頭腦靈活,手腳也快,兩人聲東擊西,理直氣壯地分別插隊,結果梅先生排到了其中一列的第三名,否則,恐怕轉機無望了。
正在我們滿心歡喜已經有了登機證,而以為可以穩當地上飛機時,卻發現陳教授在臺北機場托運的行李出了問題,原因是我們團體的行李是經濟客艙待遇,當作一般旅客處理,已經交待國泰航空公司由臺北直接交運到北京。而頭等客艙受到優待,另外處理,我們竟忘了交代陳教授的行李也直運北京,所以到了香港,必須出關領取她的行李,再次交到中國民航的櫃檯托運北京。我們已知道她沒有入港簽證,無法出關,只好拜託國泰航空公司的機場人員,陪同陳教授出關去找她的行李。
本來我們很快就可以上機,為了等待陳教授,只有在候機室裡就地靜坐,到了下午一點,那是飛機預定起飛前的五分鐘,伍博士才囑我們先登機,留下他自己及梅建築師兩人,在萬頭鑽動的機場內分別尋找陳教授。結果我們上了飛機之後,梅建築師及陳教授也上來了,唯獨伍博士仍在機場等待。幸虧另有數位乘客,在機場找不到中國民航飛往北京的登機口,使得我們這班飛機遲飛了半小時,伍教授畢竟也隨團到了北京。
經過三個多小時的飛行,我都是在輕睡之中,醒來,已是下午四點,飛機正在向北京機場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