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覓山山尋人
八年以來,我為了要找一個比較有長久性、安定性和未來性的道場建築用地,從臺北找到南投,幾乎踏遍了每一個縣的山村、道路,看了許多地。但是因緣不具足,不是地形不好,就是面積太小,或者價錢太高。有的地方,被我們看中了,由於產權為許多人所共有,不易釐清,或者是其中有一個持份人阻撓就無法談成。直到一九八九年三月底,市政府公布了都市計畫土地徵收重劃,臺北市北投區農禪寺所在的關渡平原,成為低密度住宅區,而我們要找的土地一點眉目也沒有,這使得農禪寺的住眾以及幾千個跟我們相關的信徒不禁著急起來。有一位熊清良居士建議我領導僧俗四眾弟子共同持誦〈大悲咒〉二十一遍,祈求感應。那是一九八九年三月二十五日晚上的念佛會,當天到有一千人左右,是歷來念佛會中人數較多的一次。法會結束之後,就有一位李昭男居士跟我們知客處的值日弟子說,他很受感動,希望在一星期之內就有好消息給我們。
三月二十八日,有一位林顯政居士要我們中華佛學研究所的董事方甯書居士轉告我,要我去金山看一塊地。因為我對金山很熟,而且不久以前已經看過一次,所以我說沒有興趣,可是方居士還是代表我陪著林居士去看了那塊地。當天下午方居士希望我務必去看一次,因為他覺得還差強人意。我被他說動了,遂親自前往,才發現那裡一共有十八甲地,靠近海邊,但是見不到海,也吹不到海風,左右及後方都有隆起的山崗為屏障,像一把太師椅,那塊地就在椅座上。向前展望,是金山鄉的平原,平原遠處,就是萬里鄉起伏的重巒,有千山來朝的氣勢。左邊有隆起的山峯,右邊是平緩的山崗。看其脈象,是從臺北縣最高的七星山迆邐而下,從地理名詞來說,可以稱它為側蒂的蓮花,而且有兩條清溪,終年綠水長流,圍繞合抱著這塊地,就在這塊地的正前方匯成一條形同九曲三彎的主流。我看了以後非常歡喜,決定探聽價錢。
▲在法鼓山唱誦大悲懺,是何等的莊嚴
這塊地原來由幾位商人合資買下其中的五甲,預備經營墳場,規畫成一個一個的小單元,分別售予需要墓園的顧客。後來由於種種因緣的不具足,便由一位當時擔任臺北市太極拳分會理事長的范老師接管,並且繼續購買其鄰近的土地,經過六年的經營,全部面積達十八甲之多。因為辦墓園不成,他們原本計畫蓋寺廟,而且完成了建築面積一百坪的觀音殿,雖然工程粗糙,外觀還是非常的宏偉莊嚴。廟宇建成之後,由於找不到出家人來管理照顧,所以范老師和他母親就落髮出家。可是出家後的全度法師沒有經管寺廟的經驗,也沒有受過弘法工作的訓練,要想把這麼大的一塊地建設成具有規模的叢林寺院,覺得非常吃力且毫無把握。所以在一年前就向四處接洽,留心聘請接替他來主持這個道場的合適人選。其間也有好多位法師跟他接過頭或到金山實地觀察過,都沒有成功。到了去(一九八九)年三月二十六日,他也在觀音菩薩像前持〈大悲咒〉,希望菩薩指引,能夠早日找到理想的人選。
再說那位林居士,他在三月二十七日的早晨得到一個靈感,要他去他公司對面一個叫作佛恩寺的道場,說有一塊地可以轉讓給他的師父聖嚴法師。他經常有各種靈感,也深信不疑。結果就在那裡遇到了全度法師,而談起金山這塊土地,這可說是不可思議的感應事蹟。
從三月二十九日到四月五日,是農禪寺舉行清明佛七的時段,我必須擔任主七和尚,照理無法分身,所以即使看過了地,也只能在佛七圓滿之後再來考慮那塊地的事。然而林居士、方居士以及另外一位中華佛學研究所護法會的理事長楊正居士,三人跟全度法師交談之後,盼我急速作成決定,而且越快越好,原因是他們覺得這樣的因緣稍縱即逝。所以即使在佛七期間,三月三十日那天,我還是親自到了佛恩寺,辦妥土地轉讓的條款契約。全度法師說明這不是買賣,但這塊土地的投資人有許多,包括了原有的公司合夥人及其家屬等,必須要作妥善的處理,不過他願意把自己的這一份無條件捐出,後來他們公司合夥人之一的李昭男居士所持有的一份也捐出。雖然如此,我們需要付出的款項還是很多,以我們當時的財力,這是不可能負擔的事,而且我預定在四月十日就要出國返回紐約僑居地,也無暇為之籌款,而在契約書中訂定三個月內把全部款項付清,事實上我還在美國,這又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此外,這件事相當冒險,因為要把土地所有權的轉讓手續全部辦清,需要四個月到半年的時間。當時十八甲土地多半是農地,少數是林地,依照臺灣的土地法規,林地當然可以直接轉入財團法人中華佛學研究所名下,農地則須具有自耕農身分的國民才能持有。我不是自耕農,要找一位自耕農身分的出家弟子也不容易。但是林居士和楊居士主張買了再說,如果我不要,他們就要了,這些錢自然會由菩薩送來,地也自然可以找到人來過戶。我遂在這樣的形勢下接受了這樣的事實,這也是我有生以來所做的一件最大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