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項 戴季陶院長分函規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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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十三年,第九世班禪喇嘛因與第十三世達賴喇嘛政見齟齬,被逐而出。嗣後西藏地方政府與班禪教下人員,遂互相水火,國民政府既尊重班禪,則西藏政府攻之亦愈烈。日本侵佔東北後,忍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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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重,應如何消除西藏與內地之隔閡,重振中央政府在西藏之聲威。民國二十一年,戴季陶院長首致書達賴大師,勸其與班禪大師修好,其書曰:
「達賴大師慧鑒,敬慕慈範,向道緣慳,瞻望西方,想念無已。竊以佛法衰微,於今為極,正法既隱,像教亦衰,各地寺院之凌夷為廢瓦頹垣者,不知凡幾。……今後欲重振佛法,俾世界蒼生再見慧日,永享太平,其責任實在我佛門弟子之自覺與精進耳。西藏為佛教正法寶藏,昔年西藏宗法不振,世道淪胥,佛法世法具壞。我宗喀巴祖師憫佛教之衰微,悲眾生之痛苦,於是重整毘尼之門,再設龍華之會,黃教因以興起。慧日既出,十方普照……大師之與班禪大師,其在黃教傳法之歷史上,亦何莫不然。今因兩大師之參商,內則令黃教諸叢林徬徨無依,外則啟異教之誹謗輕視,謂我佛門慈悲喜捨,悉是空談,而無實際。更可傷者,西藏為中國之屏藩,在政教關係上,中國政府更為黃教唯一之外護。近年以來,內地與西藏漸至隔離,此雖由於交通梗塞,而人事不齊,亦無可諱。因此之故,康藏青海人民,時時感受不安,黃教不得外護之扶持,亦處於孤立無依之地位……近來日寇,更其顯例。倘我中國各民族不致團結,佛法不切實振興,則前途之杌隍,實未可以言語形容也。我大師宗門柱石,亦即西藏人民所托命之政教領袖,救國救民救教之大任重責,惟師是賴……更與班禪大師敦睦數百年來之舊好,示人民和平慈祥之範模,建五族永久結合之基礎。」(註七)
戴院長於同年六月二十一日,復函班禪大師,懇切陳詞,其函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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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國宣化廣慧大師法鑒。去年在京匆匆入闈,未及多承法教,一切關於西藏之事,極思盡力者,亦十九不能成就,未足以副慈懷……益信復興西藏之宗教文明,為救國救教之第一大事。而此之根本,則在於班禪達賴兩大師之相親相保。夫自來佛祖,必有兩補處菩薩以為神足,諸佛皆然,具如經說。我宗喀巴祖門下之有兩大師,事例正同。若兩大師之親交不復,佛教前途實不堪問。而吾人良心上之傷懷,必將累劫而不能自已耳,中國國內各民族文化,其與印度文明最為接近,所傳教法最正者,則為西藏,昔年蒙古民族之統一,文字之創造;滿洲文明之興起,及其文字之創造;元清兩代間,大明之興復統一,皆大有賴於西藏之佛教,而尤賴於西藏之宗師。此皆載在史乘,無可疑者。而今日文化之落後,與政教之衰頹,亦復令人不勝其傷感!民為國本,教為民本;教衰則民愚,民愚則國弱。救教之衰,在於宗門之自振;振作宗門,在於上師之領導。大師捨離叢林十餘年,而慈悲護宗教之心,為傳賢所悲淚崇信。大師一日不回寺常住,達賴大師一日不與藏中僧俗四眾同心協力,領導四眾,建設西藏,化導群生,保障國土,則佛教將不可救,教亡則國與民無所賴矣!去年大師來京,傳賢便將此意詳細奉陳,蒙師慈悲,慨然允許。」 (註八)
自二十一年六月起至同年十月止,戴院長六次致書班禪大師,一再剴切陳詞,規勸雙方修好。直至民國二十二年,達賴大師始表示同意班禪回藏,雙方不難恢復舊誼。各方正在盼望之餘,不料,第十三世達賴大師,竟於二十二年十二月十七日在拉薩圓寂,於是西藏問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事如何?不屬本節內問題,姑從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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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項 特任班禪大師為西陲宣化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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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深知蒙藏為佛化民族,班禪大師又為藏族領袖,特任班禪大師為西陲宣化使。民國二十一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在國府大禮堂舉行就職典禮。是日到有中委戴季陶、石青陽、石瑛、呂超、魏懷及各報社記者數百人,行禮如儀後,行授印禮。由林主席授印,班禪接印。繼行宣誓禮,由中委張繼監誓,班禪舉右手宣讀誓詞。宣誓畢,張繼訓詞,略謂:今日班禪大師就西陲宣化使職,在此內憂外患交迫之時,救國要圖首在團結國族,遵照總理遺訓,共同奮鬥,使宗教在政治上得偉大之助力。林主席訓詞略謂:此時亟應遵奉總理遺教,團結國族,實現五族共和。末由班禪答詞,略謂:自奉中央命後,即誠意宣傳德意,冀以宗教實力,效命中樞,振導人心,挽回末刧。(註九)
同時首都各界假中大禮堂舉行盛大歡迎班禪大師及蒙古王公大會,由雷震主席致詞,略謂:總理主義,亦即佛教精神,望大師與各王公本佛教救世救人之宏願,以達先總理世界大同之目的。繼由班禪答詞,由格桑澤仁傳譯,略謂:兩次來京,覺中央正努力建設,此次得參與三中全會,親晤黨國諸領袖,知皆能精誠團結,以鞏固中央。班禪雖不諳漢文,然數年前曾由譯本研究三民主義,知此主義確可救國。余等實欲以宗教救國,蓋宗教可以補政治之不及,在國家紊亂時,宗教有大力足以維繫人心,過去因蒙藏與漢族間知識相差甚遠,望努力改善蒙藏教育,以救此弊等語。
宣化大使班禪大師,於民國二十二年夏間率隨員經由蒙古西行,宣撫各地民眾,蒙人夾道膜拜,甚至火車亦不能開,可見佛教在蒙古勢力。德王是蒙王中最有智能者,並欲為班禪大師建廟,請其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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錫誦經,刻意交歡,當然用意甚深。班禪因急欲回藏,不能往住。但德王適於此時集會要求自治,用心何在?誠如戴院長謂:「志在禦侮圖存,心殊可原。惟強敵當前,非一心擁護中央,斷難全大義而維大局。若言行稍涉不檢,便予敵人以可乘之機,召國際輕視之漸。」(戴語)。致各方多所誤會。因此,戴院長勸其回京小住,謂:「至大師行止,賢添在知交,情同師弟,無時不在念中。若西行尚宜有待年則以蒙地宣化告成,回京復命為詞,暫離蒙地,南下小住。」(戴氏文存二九三)。
此為二十二年十月八日事。達賴大師於同年十二月十七日圓寂拉薩,戴院長又函勸班禪大師來京,主法建壇誦經法會。
第三項 禮請班禪大師主修時輪金剛法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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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禪大師為黃教宗主,戒律謹嚴,專修密法。其來京後,京中各界人士無不推崇備至。民國二十一年先於北平雍和宮太和殿修建時輪金剛法會。民國二十二年夏又應戴院長請於南京寶華山修建護國濟民弘法利生藥師七佛法會。民國二十三年四月,復應戴季陶、湯鑄新、陳元白等,恭請於杭州靈隱寺重建「時輪金剛法會」。時輪金剛為西藏黃教密宗無上瑜伽五大金剛之一,而班禪大師又為黃衣派之宗主。修建法會,祈禱世界和平,祝國民之康樂。當時國內人士,頗多以神鬼迷信之禍國,多諸疑諍。就中以「時事新報」社論批評得最為露骨。(海刊一五、四)。以科學之發明,突飛猛進,誠非今日佛徒所可及,吾人正甚慚愧,至云「舉凡古代僧侶貴族之假託神仙以欺妄人民者,今胥由科學之手而實現之。」其為國家民族前途作計,以戴季陶先生為首,對外界一切批評,皆甘願忍受,不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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詞。
太虛大師經常與班禪大師接觸,互相讚仰。唯以語言隔礙,不能互相研究。為團結漢藏佛教,大師亦抵杭州參加時輪金剛法會,並隨喜從班禪大師受金剛阿闍黎灌頂,執弟子禮。大師素以弘揚「人生佛教」為宗,乃應機而學「融攝魔梵」之密咒,識與不識,多所驚奇。然就大師一切皆為方便,無事不可適應之心境觀之,則亦無足驚奇。(虛譜三六七)。大師於「時輪法會設千僧齋」上堂說法,其所說之法語,更能融會各方不同之心境。而以一法不立,直指人心之「見性成佛」與「即身成佛」作一轉語,於是各方懷疑冰釋矣!大師說:
「如來所有性,即是世間性,如來無間性;世間亦無性。以無性故,無少分別,覓毫釐世間法不可得,亦覓毫釐佛法不可得。說甚麼發心學佛,弘法利生?而尤以禪祖西來,直指見性;密宗灌頂,即身成佛,最令人所欣慕。殊不知才云直指,早曲了矣!性且不有,怎樣可見?何況天下本空,身不可得,說什麼即不即?五智非有,佛不可得,說什麼成不成?所以直指見性,即佛成佛,都不過空拳引兒笑,黃葉止嬰啼。然不存佛法,非立人情;若立人情,便須佛法。例如提倡科學,而科學即建在因果律上,必明即空而假說,乃非迷信。故若懷救國濟世之願,即應於時輪壇中,虔誠頂祝!」(註十)。大師智慧圓融,了徹無礙,科學、時流、教友,無不折服矣!
民國二十四年五月,蒙藏委員會委員長黃慕松,以中央專使身份,率領儀仗隊,護送班禪大師回藏,由南京出發。二十五年秋,行抵青海玉樹,西藏即藉口中央官兵隨護,迭表反對,英人復從旁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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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更引起親英派嫉妬,遂使班禪大師回藏,遭受阻礙。同時,西藏且以蒙藏委員會辦事處處長羅桑堅贊為班禪部屬,尤為反對。二十六年,班禪大師本欲繼續西行,旋以抗戰發生,奉令退駐玉樹,不幸於是年十二月圓寂玉樹矣!
第四項 載院長奉命前往甘孜致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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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二十六年,班禪大師圓寂於青海玉樹之原。二十七年中央政府於重慶舉行追悼大會,分請章嘉大師主持密壇,太虛大師主持顯壇,特派戴院長季陶於二十七年八月赴西康甘孜致祭班禪大師。茲將民國二十七年八月戴院長當年所撰護國宣化廣慧圓覺大師班禪額爾德尼頌錄後。
「敬禮
大慈大悲護國宣化廣慧圓覺大師班禪額爾德尼:
大哉國師,眾生所怙,行健不息,如大慈父。大哉國師,眾生所怙,厚德載物,如大慈母。大哉國師,善哉善化,潤育萬物,和風時雨。大哉國師,護國金剛,摩訶般若,教建仁主。大哉國師,無量壽光,乘迹救世,福慧俱長。大哉國師,願力宏深,毘尼住外,三密住心。大哉國師,普施無住,不二法門,一行三昧。摩訶般若,摩訶方便,摩訶威儀。普宣覺化,廣積慧根,觀世自在,聞見咸欽。宗喀真傳,能仁妙心,光前裕後,十德圓成。荒服二萬,聲教既同,轉小成大,覺日臨空。西越雪藏,東迄龍江,聞名皈敬,尊渡慈航。悲矣眾生,夙業難淨,波旬修羅,乃操世運。大師慈悲,示填示疾,出吉祥寺,行化南北。九建時輪,三晉京師,護國護教,等念等慈。現廣長舌,吐大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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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金剛手,證一字阿。隨緣不變,現不惱惱,教不密密,行無方道。昔有大聖,菩提達摩,隻履西歸,作無所作。惟我大師,同體異時,不請之友,天人之師。播菩提種,潤菩提苗,所作已辦,示厭塵勞。冰堅之月,玉樹之原,無言真教,大般涅槃。至心勸請,慈悲大師,乘願再來,救世匡時。佛光不減,佛壽無量,佛力無邊,佛體無相。無聲警鐘,今正大鳴,普告一切,佛種眾生。莫作諸惡,奉行諸善,暗雲即消,佛日即現。
普禮十方三世一切佛,十方三世一切法,一切賢聖清淨僧,一切菩薩摩訶薩,以此供養及勸請,回向十方諸眾生,一切業障盡消除,一切善法不退轉,至我大師再來時,有緣無緣皆普渡,青天白日大光明,百千萬刧常遍照。
中華民國二十七年八月吉日」(註十一)
中央政府以及戴院長對於班禪大師如何的崇敬,於此可知矣!班禪大師生前三次晉京,自十五年起,即為戴院長所禮敬。戴氏謂:「中華民國十九年,傳賢奉命盡誠盡禮恭致函電,禮請班禪大師降臨首都,弘法濟眾,且以示信遠人。二十年,大師領眾至京,於寶華山說般若法,歸依者頗眾,於是京師始知有密法正宗。二十二年復來京,其時蒙古王公以及青海康藏滇邊諸大寺法主來朝者,歲二十人。於是共請大師修護國濟民弘法利生藥師七佛法會於寶華山,內地諸宗大德比丘,以及在家二眾,亦同時於寺中虔誦玄奘三藏大師所譯藥師淨琉璃光王佛本願功德經,首都法會之盛,蓋莫過於此時矣。二十三年春正月,大師又修大威德明王於考試院之寧遠樓,修尊勝法於駐錫之淨室,莊嚴肅穆,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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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巍巍。於是而不信者信,信者增益,始知密法宗師,立身行道,化人以德,非騰口說,而事矯飾,倡異端而為夸行者矣。三月,復應江浙淨土及南北各省嚮慕宗風者之請,建時輪金剛法會於杭州之靈隱寺,來會受結緣灌頂者逾萬人。遠道跋涉而至者,北逾大漠,南逾嶺表,西極流沙。若此諸人,或緇或素,慕道之外,別無所求。先聖曰: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古聖王化民建國,以教為先……」(註十二)
中樞對班禪大師之崇敬,無過於戴氏,而戴氏其所以百般殷殷敬禮,則在融和邊疆各宗族情感,安定大後方,以爭取抗戰最後勝利。戴氏奉佛之目的,豈在於此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