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對佛教文獻的整理,當以完成滿洲文大藏經及龍藏出版為其特色。
一、清朝對漢譯藏經,極為重視。遠在太宗時(一五九五—一六三三),由達海完成滿洲字的製造,即以滿洲語釋漢譯經典,並從事大乘經典翻譯。降至世祖雍正初年,京城掌管呼圖克圖,奉勅翻譯滿、蒙、藏三體之甘珠爾部。前後經數十年的時間,迨至乾隆二十七年,方始譯竣。供奉於天下佛寺,今聞其版猶在。雍正於禪宗體悟最深,自號圓明居士,實為一禪家帝王。並選唐宋以來,祖師語錄精華,編成「御選語錄」十九卷,以示天下禪林,其於禪林日後啟示很大。
二、乾隆四年(一七二五),完成七百二十四函,即所謂「龍藏」,或曰「清藏」,頒發諸大寺院。先於康熙年間,編集圓覺、金剛、楞嚴、維摩、仁王、法華、楞伽、深密、涅槃、心地觀經諸部及般若等四函二十二種,內府出版。至雍正時特開藏經館,編刊藏經,迨至乾隆三年完成,歷經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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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稱為「龍藏」或日「清藏」,共七八三八卷。高宗更以漢譯大藏經及西藏系大藏經為底本,完成滿洲語大藏經,使佛教成為漢、滿、蒙、藏四大民族文化的重心。衛藏通志卷首云:
「御製清文翻譯大藏經序曰:『若夫訂四庫全書,及以國語譯漢全藏經之事,胥舉於癸己(乾隆三八)六旬之後,既而悔,恐難觀其成,然十餘載,而全事成。茲以六旬後所創之典,逮八旬而得觀國語大藏之全成,非昊乾嘉庇其孰能與斯焉,而予之所以增惕欽承者,更不知其當何如矣。』」
乾隆以後,佛教已衰微不堪,忽遇洪秀全之患難,以耶穌為號召,自稱為上帝第二子,對於一切異教都加排斥,無論佛寺、道觀,及民間祠廟,軍行所至,均加燬滅,所謂無廟不焚,無像不燬,佛教文物經典之損失,無異三武一宗之法難。
三、宣統元年,上海殷商羅迦陵女士,篤信三寶,法名大綸,購得日本弘教書院小字藏經,翻印流通,經四年方成,名曰「頻伽藏」,咸稱便利,共八千四百十六卷,每部分裝四十函,由金山宗仰上人主其事。緇素三十餘人,晨抄瞑寫,其功德實不可滅。此為龍藏以後,第一部印版藏經,其有助於研究佛學者之參考,携帶方便。唯未能採取原版校勘,內多錯字,此為美中不足者。並請國學大師章太炎先生為之序。曰:
「大藏經八千餘卷,譯人始漢終元;而東方古德著述附焉。諸經本以般若發端,今從晚明旭大師所定,自華嚴始,則日本弘教書院印本也。故書文字參錯,主以麗藏,記其異同,校讎之功備矣。金山宗仰上人,向以禪宗蟄居退閒,愍今之沙門喜離文字而談實相,末流猥雜,不自墮於亞羊,則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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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矯亂論。弟子頻伽舍主,承其師意,發奮庀工重摹,是本經始弗極,彈指而成,雖處末法之中,而群情歸慕如此,知正信之未衰也。
夫牟尼出世,人天之師,次有馬鳴、龍樹、無著三大士,窮幽體玄,發揚勝義,蕩蕩乎固無得稱焉。教戒不可以發智故,開玄學以導迷;玄學不可以見心故,依靜慮以求證;靜慮不可以接物故,廣萬法以應機。或乃次之,宗教云與基督天方同班,高者亦云徒為倫理,斯所謂以牛蹄測大海也。夫佛陀者,譯言覺;般若者,譯言智;瑜珈者,譯言相應,本所以趨道者,為斷爾炎而證真如,豈真蹩躠以為仁義哉。徒以大悲觀佛,斯以淺矣。所證者無境界可言,見身者無自依之性,故云心佛眾生三無差別,亦云佛當在心中說法,明此方老聃之言,則衣養萬物而不為主。夫何有宗教之封執者乎?明其無主,故小乘大乘,就為佛說,可以無諍也。明其求證,故六趣升沉之談,苦樂酬業之事,可以勿語也。余向以三性三無性,決擇東西玄學,諸有疑滯砉然理解。若夫末世緇衣之林,窮大央居多遠致,而逮近義,斯由不習五明,疏於文史,其過猶小小耳。觀今居長者之流,始隨陸王,終委蛇,以趣佛乘,或有比合景教而言博愛大同之趣,不然則傳合眩人幻術。稱以靈智最下者。惟言酬報情希福田語,皆非量意,惟大迷此。蓋米齊僧佛之所標落,王輔嗣何平叔之所不言,況三乘諸大論師乎?大懼正法之衰,不在謗佛,而在昌言宗教,轉相隱蔽,障或愈深,則圓音或幾乎息矣。往者經論不宣,學者以寡聞為懼,縮印已成,流通始廣,然則密意了義,佛不自言依義依文,定於比量,閱薰之士,其超然自悟於斯。佛湼槃後二千三百八十七年,震旦白衣章炳麟序。」(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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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氏與宗仰上人本屬蘇報患難同志,章氏對於佛學慧解精微,於此益見;其於佛學著作多篇,尤具啟發性。戊戌政變後,國人欲以廟產興辦學校;章氏首作「告佛子書」,促僧徒自覺圖強,自興學校,培育僧材。其於倡導研究佛法,啟發當時巨公名流學者很大,章氏之功德,殊不可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