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初,不僅尊重佛教,即對道教,亦多方照顧。順治年間(一六四四),對於佛教、道教,設立統制機構,僧道的官制。佛教設有僧錄司、僧綱司、僧正司、僧會司等。僧官最高地位,僧錄司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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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正六品。各縣僧會司長,為八品官吏,係最低地位。無論興建寺廟,度人出家,僧尼行為,都受到嚴格的限制,這對佛教活動來說,顯然失去了自由意義。
康熙九年(一六七○),發布「聖諭」十六條。雍正二年(一七三四),又加敷演為「聖諭應酬」。直至光緒末年(一九○三),對於僧尼生活行為,弘法事業,都有明文規定。
清代佛教,雖少有特殊的成就,但佛教的思想,仍承繼明代的遺風,即禪、教、律、淨融和思想。這時各宗顯然已喪失獨樹一面的風格!
一、禪宗清代於禪宗,乃承繼明代蓮池、憨山等融和的遺風。當時最盛行的為臨濟宗,其有天童圓悟、磬山圓修二派,均能獲得朝野王公巨卿的信仰,多出高僧。鎮江金山寺、揚州高旻寺、常州天寧寺,以及西天目禪源寺、杭州靈隱寺、寧波天童山弘法寺,都是江南佛教名剎,亦復屬禪宗著名道場。
道忞(一五九六— 一六七四),初參天童圓悟禪師,歷經十四年,於向上一著,有所領會。順治招入北京,並於萬善殿大轉法輪,詳見「三世奏對錄」,及「北游錄」。後者,至雍正帝時,認係不敬之書,遂禁止流通。北京海會寺憨璞性聰(一六一○—一六六六),亦屬天童派。因順治帝延見,「奏對稱旨」,乃留心參究。先後召玄水杲、玉琳琇、茆溪森、天童忞入京,從容諮詢,特賜玉琳通秀(一六一四—一六七五)為大覺善濟能仁國師號。玉琳出於磬山派下,並有語錄問世。因多出名僧獲得帝王歸敬,於是禪宗由斯特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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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初於禪宗,不甚信仰,後經章嘉呼圖克圖善巧方便,始知為究竟之道。因而,隨喜結七,參究上乘,得洞達本來,後著力參究。經常經行,宮中靜坐,無意中忽蹋末後一關,得大自在,並獲得章嘉呼圖克圖印可。
雍正不特於禪宗有深切的體念,並具有卓越的見解。曾對三峯漢月法藏(一五七三 —一六三五)所著「五宗原」甚表不滿,認為不僅違背天童圓悟禪師正統,且近於邪見。圓悟亦曾著「闢妄救略說」,漢月法藏門下宏忍(一五九九~一六三八)著「五宗救」,為其師辯護。因此觸怒雍正,乃著「揀魔辨異錄」,率直指為魔說,斥宏忍為「魔嗣」,並禁止其流通,燒燬版本,以維護禪門獨特宗風。但對融和禪淨之蓮池大師,却表示特別崇敬,並加封其德號。然對於純正的禪風,到此顯已萎微了。
曹洞宗,在清代雖不及臨濟宗盛行,但自元代以後,即有「臨天下,曹一角」的佳稱。這時,福州皷山寺、漢陽歸元寺、鎮江焦山寺,都系奉行曹洞宗的宗風,頗負盛名。直至民國時代,仍然未改其宗風!
二、教下即指講經弘教而言。禪宗,是離開文字;講經弘教,是依於文字。宋以後的教門,只有華嚴、天台兩宗,尚能維持不絕如縷的生命。道霈為霖(一六一五—一七○二),眾所皆知,是當代名僧,他所學在華嚴著有「華嚴疏論要語」百二十卷、「仁王般若經合疏」三卷、「還山錄」、「餐香錄」等,但其所傳,則屬天台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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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亭續法(一六一二—一七二三),係屬華嚴宗代表,著有「賢首五教義科註」四十八卷,總其著述,都六百餘卷。
三、律宗則以南京寶華山為其代表。寶華山相傳為南山道宣以後之法系,即明代三昧寂光(一五八○—一六四五)、常州天寧寺香雲戒潤(出於寶華山見月讀體門下)。尤以讀體(一六○一—一六七九),依四分律,弘傳戒法,其有關戒學著述不少。其於道宣「戒壇圖經」建立石壇,常為數千緇素「傳授戒法」。雍正曾召寶華山文海福聚入京,出任北京法源寺住持,於是戒學,由斯弘傳北方,亦由斯而興。
四、淨土宗雖為佛教一宗,但念佛法門,却為佛教通行法門。宋以後,不唯淨土宗奉行念佛,即禪、教、律,亦多遵行念佛法門。明代蓮池、藕益等,更倡導禪、教、律三宗為一源,儒、釋、道三教為一體,而以融和諸宗,歸於淨土。北方徹悟禪師專弘淨土,彭二林居士融會禪淨於江南,南北映輝,光芒當時。蓮宗九祖省庵(一六八六—一七三四),以十時念佛、九時作觀、一時禮懺,更顯出佛教趨向於融和思想。著有「淨業堂規約」,以示念佛為專宗。
以上所述,清代佛教諸宗,乃承繼明代融和遺風,鮮有特殊的成就。不僅如此,民國以來,佛教雖受新時代新思想啟發,但弘傳佛教的大德,仍多承繼明代融和的思想,無論於宗門、教下,或淨土,無不以禪淨同歸,或儒釋合一,或禪教融和為主張。最顯著者,若印光大師為儒釋合一之淨土宗,月霞法師為禪教同趣之華嚴宗,諦閑法師為禪淨同歸之天台宗,無不遙承明代蓮池、憨山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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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和遺風。
太虛大師,雖以革新佛教姿態為號召,但他對佛教的思想,則以融和性相,不偏滯於一宗,顯然步趨藕益性相融和的後塵,樹立佛教新的標幟,成為佛教淵博的思想家。因此,民國以來的佛教,除了興辦僧教育所謂「佛學院」,發行佛教宣傳刊物以外,對於佛教學術思想上,仍未突出明代融和思想的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