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課 空與色:心即是佛,佛即是心
佛家看紅塵就是一縷幻象,俗世的紛紛擾擾,世人的爭爭奪奪,都實在是可憐可悲,可笑可歎。佛偈有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世人當以出世之心,行入世之事,如此方能“心如閑雲真自在,身如野鶴自逍遙”。本章旨在為世人揭示出佛心佛性的本來面目,告知世人初心即是禪道,肉身本有佛性的修佛法門。
以出世之心,行入世之事
“空”不是無,而是“變”,世人須持“出世”之心,而行“入世”之事
佛語有雲:“空即是色,色即是空。”這句佛偈向我們揭示了萬事萬物無時無刻都處於變化之中的道理。是以此“空”並非是世俗之人所理解的“無”,而是生生不息的變化之道。
而“空”也是“不空”,這是因為佛家講求普度眾生。既行普度之事,那么當須身入紅塵中之,通過紅塵之“有”而開示芸芸眾生,使其通曉“無”的境界。是以佛家之空並非是僅僅針對於己身的坐禪之空、悟法之空,而是要通過“不空”之途而領略真正的佛家之空的奧妙。
一代高僧弘一法師將佛法中的“空”理解為“無我”的意思。但他並未就此否定我的存在意義與價值意義。而他對“不空”的理解,就是度人救世,身體力行多行善事。弘一法師還認為佛法就在世間,修佛之人也無須剃度出家,只要肯以“眾生無邊誓欲度,煩惱無盡誓願斷,法門無量誓願學,佛道無上誓願成”之“四弘願”來自勵自勉,那么即使身在紅塵俗世間,亦可濟世度人。弘一法師可以稱得上是一位真正做到了用“出世之心”而行“入世之事”的得道高僧。
某次西方靈山舉辦盛會,佛祖在盛會之上手持一顆隨色摩尼珠,問座下的西方天王:“你們說說看,這顆摩尼珠是什么顏色的?”
四方天王一齊注視良久,然後每個人給出的答案都不一樣,有人說是青色,有人說是黃色,有人說是白色,還有人說是紅色。
佛祖聽完後將這顆摩尼珠收起,然後張開手掌,卻空空如也,此時佛祖又說道:“那現在我手中的摩尼珠是什么顏色的?”
四方天王一齊詫異說道:“佛祖,您手上空無一物,何談顏色呢?”
佛祖聽完後說道:“我拿一顆俗世的珠子給你們看,你們都能辨別出其顏色,但是當一顆真正的寶珠出現在你們面前時,你們卻看不到了,這是多么的顛倒啊!”
佛祖感歎世人之顛倒,乃是因為世人通常執著於“有”,總是會被虛有其表的東西所迷惑,卻不知道“空”的佛理禪機,領悟不到外表下內在的本性。是以佛祖會感歎世人之愚昧。
在現實生活中,我們其實都是在“入世”,都是在紅塵鉛華中曆經自己的時光,為自己或為他人而忙忙碌碌。這是生活的自然規律,凡夫俗子自然無法逃脫這種束縛。但是如果只以一顆“入世之心”而行“入世之事”,那么生活的瑣碎,人生的坎坷必然會將我們的心變的很累很累,那么無論多美的人生之景在一顆疲憊之心的面前都不過是蕭條寂寥,再光鮮的生活都會是一團灰色。
既然“入世之心”會讓我們心累身疲,那么何不懷揣一顆“出世之心”來面對生活?“出世之心”會將嗔怒的火焰熄滅;“出世之心”會將貪癡的頑石消磨;“出世之心”會讓大慈大悲的源流不息;“出世之心”會讓救苦救難的茂樹長存。舍去貪、嗔、癡,心懷仁、慈、愛,如此一來心靈世界方能超脫豁達,能夠做到真正的“身處紅塵萬丈,心中不念一縷”,從而開啟佛法之門,領悟禪道的精妙。
但是現在的世人卻真如佛祖所歎的那樣,處於一種“顛倒”的狀態之中。前不久不是傳出中國移動的高管攜巨款外逃的事件嗎?此高管之所為,便是想以“入世之行” 來換取日後的“出世”生活。可惜這是本末倒置的,是佛祖感歎的“顛倒”。他想用“入世”換取的“出世”生活,最終給他帶來的必定會是入獄的生活。
在佛法看來,“出世”與“入世”二者之間不僅沒有矛盾可言,而且還是一種相生相化的關系。世人只需明了二者之間的法門所在,自然會為自己參禪悟佛之路開啟一條坦途。
:無我,即無畏、犧牲、奉獻,悟此道者,當登大乘之境。
真正的信仰,無須頂禮膜拜
信仰存於心,而不是三叩九拜便能得到的
芸芸眾生,幾乎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信仰,這些信仰不盡相同,亦有正邪之分。有貪戀權貴金錢者,有唯情義至上者;有以偷生為本者,有以救世為志者。在諸多信仰之中,邪心雜念固不可取,但即便是一些“正信”,也須時時觀照自己的心靈世界,看看是否有違信仰的初衷。
信仰的真諦是虔誠,這虔誠指的是心靈世界的狀態,而不是五體投地三叩九拜的身體之行。當然,一些內心虔誠之人也會由衷地行一些大禮,但是這就好比是枝枝葉葉,倘若無根無本,那么早晚也會枯萎凋零。但真正對信仰心懷虔誠之人,只需心如明鏡,能夠時時刻刻都可以觀照到自己在信仰面前的“寶相”,使其不生偏離差池,那么即使是往來紅塵間,顛泊俗世中,不吃齋,不念佛,亦可修成正果。
有一年的冬天很冷,在這寒冷冬季的一個夜裏,一個人敲響了寺廟的大門。寺廟中的僧人開了大門,這個人一進來就說要見寺廟的住持榮西禪師。
這個人見到榮西禪師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向禪師哭訴道:“大師,我家中已經無米下炊,而且連件過冬的衣服都沒有,我現在又被嚴寒凍出了病,我的妻子和孩子都正在受著饑寒之苦,大師,您幫幫我們吧。”
榮西禪師聽後很是同情,但寺廟本來就很貧窮,眼下又缺衣少糧,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這可怎么辦才好?
榮西禪師忽然一眼看到准備用來裝飾佛像的金箔,於是親自將這金箔交給這個人,然後說道:“你快拿這些金箔去換錢用吧。”
弟子們大驚失色,紛紛勸道:“師父,這可是用來裝飾佛像的啊,怎么能輕易送人呢?”
而那個人也是不敢接受,說道:“大師,這怎么行呢?”
榮西禪師心平氣和地說道:“我這可是尊敬佛祖的行為啊。”
弟子們紛紛不解,說道:“師父,您這種行為如果是尊敬佛祖的話,那我們何不將佛祖的聖像變賣用來布施呢?這種不重信仰的行為也是尊敬佛祖嗎?”
榮西禪師不再辯解,只是說道:“我重視信仰,正因為重視,所以才這么做。”
弟子們仍是竊竊私語,榮西禪師訓誡道:“佛祖修道之時,割肉喂鷹、舍身飼虎都在所不惜,佛祖是如何對待眾生的?你們一再勸阻,當真是信仰佛祖嗎?”
弟子聽完後不敢多言,榮西禪師於是將金箔送給了那個求助的人。
榮西禪師知道什么才是對佛祖真正的信仰,這就是在需要犧牲自己的時候,可以毫不猶豫地舍身救人。金箔於佛像來說,只是浮華的外表,只有將金箔用於更有意義的地方,才是對佛像真正的裝飾。
星雲大師認為,每個人對佛的信仰都是不同的。有人“信人不信法”,有人“信寺不信教”,有人“信情不信道”,有人“信神不信道”等。但無論是偏重哪一個層面的信仰,信佛學佛的本質,就是要開啟每個人的佛性,使其最終修到“我心即佛”的至境。
在現實生活中,我們可以看到很多人雖然沒有剃度修行,沒有誦經念佛,甚至沒有走進廟宇為佛像點上一根虔誠的香燭,但是心裏對佛家所說的布施行善,卻持有一份堅定的信仰。比如說被譽為“中國首善”的陳光標,近十年來熱衷公益慈善事業,捐款捐物累計達到8億之多,真可謂是“雖然不念如來咒,卻也布施天下人”。有錢人行善布施在很多人看來雖然是義舉,但這也是應該做的。可是,有一個乞丐老人,在汶川地震後的捐款箱前,毫不猶豫地捐出了全身僅有的105塊,令全場的捐款者為之動容。8個億和105塊,相差是如此之多,可是乞丐老人與企業家陳光標,兩個人的精神站在了同樣的高度。
佛家三寶“佛、法、僧”,其意義就是度化世人,勸誡世人行善積德。只要世人能夠秉持一顆善心,就算不去拜佛,不去誦經,不去剃發為僧,也是信仰佛禪的虔誠弟子。
:信仰在於心,而不在言;信仰須親為,而不是空談。
心中煩念,自縛而生
世人皆有三千煩惱絲,只有斬斷,方達豁然了悟之境
芸芸眾生,皆不可脫苦。迷惘是苦,明悉也是苦;貪戀是苦,無求也是苦;愚魯是苦,聰慧也是苦。而在這眾多苦中,煩惱之苦恐怕世人皆有,而煩惱之苦恐怕也是最難破除的業障。
心不能平和,則生焦躁之煩惱;心不能泰然,則生憂慮之煩惱;心不能包容,則生嗔怒之煩惱;心不能悲憫,則生離道之煩惱。焦躁、憂慮、嗔怒、離道,這些人生之煩惱,會將我們的心層層緊縛,直到再也呼吸不到一點新鮮的空氣,從而使人生變得幹癟,生活變得蒼白。
是以,只有心生平和泰然、包容悲憫,煩惱之絲才會被抽盡斬斷,才能將一顆真心亮於世間,坦坦蕩蕩輕松於世。
唐代著名的高僧豐幹禪師,曾收養了一個棄嬰。因為是豐幹禪師撿回來的,所以給這個嬰兒取名為“拾得”。拾得長大之後,上座就讓他擔任行堂(添飯)的工作。時間長了,拾得便認識了不少人,而且與一個名叫寒山的貧子交情最深。因為寒山太貧窮了,所以拾得總將吃剩的齋飯用竹筒裝好,給寒山拿過去。
一天,寒山突然問拾得說:“如果有人無端無故就欺負我、誹謗我、侮辱我、輕賤我、欺騙我,我該如何是好呢?”
拾得回答他說:“那你不妨忍著他、任由他、避開他、耐煩他,再過幾年,你再看他如何。”
寒山說道:“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秘訣了嗎?”
拾得說道:“你且聽彌勒菩薩偈語如何說--老拙穿破襖,淡飯腹中飽,補破好遮寒,萬事隨緣了;有人罵老拙,老拙只說好,有人打老拙,老拙自睡倒;有人唾老拙,隨他自幹了,我也省力氣,他也無煩惱;這樣波羅蜜,便是妙中寶,若知這消息,何愁道不了;人弱心不弱,人貧道不貧,一心要修行,常在道中辦。”寒山聽完後頓時開悟。
曾有一次,一位高官詢問豐幹禪師真身菩薩在哪裏,豐幹禪師告訴這個人,拾得就是真菩薩。於是這個人來拜謁拾得,拾得聞言笑道:“豐幹饒舌,彌陀不識。”意思就是說豐幹禪師才是菩薩的化身,可是世人卻不能識得。之後拾得與寒山二人隱居山林,灑脫一生,逍遙一世。
拾得與寒山二大士能夠做到心境的超脫,不為俗世纏縛困擾,處世之妙確是高人一等。
“拋舍三千煩惱絲,落得逍遙自在身”。自由自在一直是人生的祈願,而對於什么是真正的自在,禪學大師南懷瑾曾做了這么一個形象的比喻:嬰兒生下來不到一百天,手裏拿著一個東西時好像抓得很牢,但是他沒有用力,若有若無之間了,安詳而寧靜把握得很牢,這就是自在。南懷瑾大師的喻義即是:人生在世,若想逍遙自在,不受煩惱羈絆,則需能於事物的若有若無之間把握住其根本,這樣一來心就不會為事物的表象所迷,那又何來煩惱可生?
在現代社會,人們生活的壓力越來越大。尤其是現在剛剛畢業的大學生,因為暫時看不到前程的曙光,因而變得苦悶煩躁,更有甚者草草結束自己年輕的生命,這是多么愚昧無知的行為啊!要知道,人生之所以精彩,正是因為其不可預料性,你又怎知今日之苦不能化為明日之福呢?而且,人生在不同的年齡段,對幸福的定義也是不一樣的。兒時認為能夠每天快快樂樂地玩耍就是幸福;二十多歲時認為能夠收獲到一份愛情就是幸福;三四十歲時認為和睦的家庭就是幸福;老了以後兒女能常回來看望自己就是幸福。所以,現在的年輕人雖然正在經受著人生的磨難,但大可不必為其煩惱,因為這是正常的人生階段。至於煩惱種種,那是因為你在二十歲的時候卻去想三四十歲甚至更遠的事情,而以現在能力來看,當然會對未來難抱有樂觀的心態。所以,現在年輕人的煩惱純粹是出於對未來的惶恐,其實只要認認真真地過好現在的每一天,煩惱自然會離你而去,即使有,也是無妨,權當是生活的作料了。
在佛家看來,世人皆需教化。而世人最先應受到的教化,就是懂得拋卻自擾之心,摒除自困之意,以輕松自在的心態來面對生活。而這,就是悟得佛法禪理的第一步。
:三千業障何需辨,一顆初心始為真。
人無所求,品行自高
人之一心,少些貪念欲求,品行自然高出他人
紅塵之中有多少令世人迷醉的誘惑,鉛華之中又有多少令世人癡狂的追求。因為這些誘惑與追求的存在,又有多少本心失去了最初的色澤,甚至染上了漆黑的顏色。所以,如果對紅塵世俗中的金錢美色、權位聲望過度迷戀的話,久而久之一個人的品性自是“久在瓦肆而不知其臭”,自然而然認為自己所追求的是人生最正確的東西。而為了目的的達成,任何手段都可以動用,從而使人一步步墮入罪惡的深淵。
在佛家看來,對世間萬物貪求無厭,其實是真正的赤貧。而俗世之人參不透“空”與“有”的禪理,認為空就是空,有就是有,而不知空非真空,有非真有,空與有之間是有著諸般轉化的奧妙的。
其實世人一生所求,不過“幸福”二字。只不過隨著年齡與閱曆的增長,對幸福的期望越來越高,越來越渴求更好的物質生活。這樣一來,心靈世界就會為這些身外之物所羈絆,而且越捆越緊,直到心靈的窒息,最後甚至成為道德的墓地。
幸福的本質是心靈世界的感悟,雖然需要一定的物質基礎,但是心為本,物為末,本末倒置的不是幸福,而是迷癡,而是孽障。
佛陀為了普度眾生,曾讓座下弟子雲遊四方傳播佛法。其中一位弟子來到了一個國家,向這裏的子民傳授佛教的經義。這裏的人民第一次聽到佛法禪理,都如癡如醉,每天這個僧人還沒來到講經授法的地方,台下已經密密麻麻坐滿了信徒。久而久之,這個僧人的名氣越來越大,收納的信徒也越來越多。
這個國家的國王聽說在自己的國家裏出現了這么一個人時,有些擔心自己的統治。於是他命人將這個僧人帶到王宮,親自向這個僧人許諾,只要這個僧人願意放棄向百姓傳授佛法,那么會給他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
僧人聽完後說道:“榮華富貴不過是眼前的虛無,功名利祿也不過是一時的雲煙,我所追求的是對世人的度化,如果國王能夠幫我做到這一點,那么即使國王陛下不開口,我也會自行離去。”
國王聽完後非常生氣,下令將這個僧人綁起來,然後以妖言惑眾的罪名斬首示眾。而且國王為了避免今後重蹈覆轍,下令不允許僧人來到自己的國家,並且對國家內部施行嚴刑厲法,任何人不得有對國王的統治不滿的言論。
剛開始的幾年人人自危,國家的統治似乎很穩定,國王也認為自己的統治可以世世代代地延續下去。但時間一長,人民的不滿越來越強烈,終於在某一天發生了起義,國王的統治就此被推翻,國王也被斬首示眾。而當新的政權建立起來後,人們將佛教定為國教,世世代代信奉。後來這個國家人人向善,民風淳樸,並且將佛法傳播到其他的國度。
從這個故事中我們不難看出,那個僧人將佛法的傳播看做是一生的追求,因而不受名利之誘惑,也無懼生死之威脅,最後其身雖死但是其志得酬。而那個國王卻一心迷戀權位,為了自己的統治地位不惜使用任何手段,最終落得個淒淒慘慘的下場。這足以告誡世人,只有追求真正的幸福,才會結出善果。
但是在現實生活中,我們常常能看到這樣一些人:他們為了所謂的交際,可以犧牲自己的健康;他們為了所謂的面子,可以欺騙不易的父母;他們為了所謂的時尚,可以包養能做自己女兒的“二奶”;他們為了所謂的政績,可以犧牲後代的生存環境。在他們眼裏,這些都是“幸福”,都是值得去追求的東西,但是這些“幸福”終會在某一天將他們的健康奪走,讓他們的父母流淚,令他們的家庭破碎,使他們的後代在惡劣的環境下生活。這些“幸福”到最後,通通都會變成不幸。
佛家有雲:“有,是世法,是生活的妙用;無,是出世法,是生命的本體。”也就是說只有以一顆無求之心來對待生活,生活才會給你無窮的妙趣。
:無求之心乃是品行的泉源,可以流出至善之水。
初心即是真佛
初心就是無憂無慮、無喜無怒、無所謂有,無所謂無
佛家認為,世人皆有佛性,而這佛性便藏於每個人的初心之中。所謂初心,便是一顆不掛寸絲,永遠保持著天真野趣的心靈。而當世人可以將這顆初心尋找出來,用來照亮自己的人生之路,那么佛性自然會得到彰顯,俗世之身便也可以到達真佛的境界。
佛法禪理並非是玄妙之物,相反,佛法禪理存於世間萬物,是世間萬物萌生之初就具備的本色,是世間萬物生長之際就彰顯的天性。天性使然,本色所歸,這就是佛法禪理的妙諦。
是以,世人自生出之時,佛法禪理已經隨之而生。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紅塵的業障逐漸迷亂了我們的本心,初心原本的光澤受到了鉛華的浸染,變得越來越不真。初心既失,那么迷惘、迷執、迷亂便會由此而生,即使參禪悟佛,恐怕也是事半功倍,難以精進。是以,初心是佛法的本源,只要初心不滅,那么佛心自生,又何須刻意修習佛理呢?
從諗禪師徹悟之後,曾在觀音院做住持。從諗禪師主張拋卻妄念,保持內心的明淨澄澈,而他也是以此來教導弟子的。
某日,從諗禪師向座下弟子傳授佛法,只聽他說道:“人生猶如握在手中的明珠,黑者顯黑,白者呈白,無所礙心,只保原初。我曾將一根稻草當做佛祖的金身來使,也曾將佛祖金身當做稻草來用,這其實就是心有佛性的顯現。何須執著於找菩薩,要知道菩薩也是煩惱,煩惱就是菩薩。”
這時座下弟子有人提問道:“師父說菩薩就是煩惱,煩惱就是菩薩,不知這菩薩是哪一家的煩惱?”
從諗禪師回答說:“菩薩和世人的煩惱分不開,世人但有所求,那么就會生出煩惱。”
這個弟子仍是不解,繼續問道:“那么怎么避免呢?”
從諗禪師聽到此問,心知在這個弟子心中已經為執著與妄念所困,迷誤在語言的障礙中,於是從諗禪師大聲說道:“為什么要避免呢?”
從諗禪師之意,乃是說沒有煩惱也就無須避免了。
這個弟子當下有所了悟。但過了幾天之後他又來找從諗禪師,這次他想求證自己的修行如何。於是他向從諗禪師問道:“如果我能夠做到心中一絲不掛,是不是就契悟了禪理呢?”
從諗禪師問他:“不掛什么?”
這個弟子回答說:“不掛一絲。”他覺得不掛一絲已經是一個高的境界了。
這時從諗禪師大笑說道:“這不,又掛上了嗎?在你想著‘一絲不掛’的時候,其實煩惱之絲又縈繞在了你的心頭。”
這個弟子聽完後非常羞愧,趕緊退出了禪房。
故事中的這個弟子雖然悟到了“不掛一絲”的佛境,也可謂是有所修為。但是恰恰是這“一絲”無法讓他突破自身的業障,找不到最原始的初心,因而始終無法到達大乘之境。而從諗禪師卻能將其看透看破,以初心來悟佛,自然可窺探到別人看不見的洞天佛境。
童心是初心的一種狀態,不因年齡之變而能始終保持一顆童心,這本就是人生之幸。然而在現實生活中,我們可以看到非常多的小孩子被剝奪了玩耍的時間,為一些所謂的“興趣”而從早忙到晚,終日不得閑。而小孩子越來越被打上成人的烙印,近期不就是有個九歲的男孩兒因其滔滔不絕的成人化演講而被封為“演講帝”嗎?不少人還將其捧為神童,這是怎樣的愚昧無知啊!童年當有童年的快樂,神童未必會成最後的大器,“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的告誡難道世人不知嗎?是以,應還孩子們一個快樂的童年,只有童年不失,才會在長大後依舊保持心態的健康,能夠快樂地生活,這對孩子來說,難道不是更好的愛嗎?
世人只需去掉心靈的遮蔽,還原本色天性,當可怡然自在,泰然自得,達到我心即佛之境,那么修習佛法,又何須坐禪誦經呢?
:能哭能笑,能苦能樂,此便是初心之相。
心中無色,坦對紅塵
眼中有色,心中無色,世間誘惑,不過虛幻
佛語有雲:“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人世間的富貴榮辱,功名利祿,於佛家來說不過是黃粱一夢,鏡花水月,一朝故去終是雲煙。是以,世間一切誘惑,不過是想要迷惑本心的假象,只要固守心性之清明,那么誘惑在本心的面前,便興不得風,作不起浪。固守心性,便是要做到心中無色。
佛家認為世人之心無時無刻不處於鬥爭之中,自己隨時和自己爭訟。這種“心、意、識”自訟的狀態就叫做“心兵”。“心兵”皆因世人妄念而生,倘若世人可以止水澄波,斷絕妄念,那么“心兵”自然永息永滅,心靈世界自可清淨安詳,達至臻境。
日本有一個著名的女禪師,法名慧春。慧春禪師在很年輕的時候就遁入了空門,一心學佛求道。不過當時日本還沒有供給尼師專門修行的庵堂,所以她只好與二十名和尚一起在一位禪師座下學佛。
慧春生得十分美貌,學佛修禪不僅沒有有損其美,反而使她更顯得清麗脫俗,比俗世的女子更添幾分氣質。一些與她一同修禪的和尚,為其容貌氣質所動,竟然生出了凡心。其中一個甚至大膽寫給慧春一封情書,希望能和她私下約會。慧春收到情書後,不動聲色。
第二天,禪師為弟子們講解完佛法,慧春便站起來對那位給自己寫情書的和尚說:“如果你真如信中所言那樣愛我,現在就來擁抱我吧。”
此言一出,不僅是那個寫情書的和尚,而且那些暗戀慧春的和尚也一下子開悟了。
慧春禪師之意,是在告誡這些對自己起了凡心的和尚,禪的生活,不是沉溺於幻想之中,而是坦坦蕩蕩地面對此時此刻看得見摸得著的生活。如果行為是合理的,當眾表達出來又有何難?相反,倘若行為不合理,那么又豈能在背地裏苟且行之,避人耳目?是以慧春禪師之言,有如當頭的棒喝,在訓斥了那些對自己動凡心的和尚之餘,也告訴我們要保持一種坦蕩的生活態度。
但是看看現在我們身邊的這些人吧,受誘惑之蠱惑者何其多哉?這些人在面對誘惑之前,心中已然有“色”,認為對“色”的追求就是此生的意義。那么當誘惑真的在某一天襲來之時,他們的內心自然是一種欣喜若狂的狀態,又怎么會視這些誘惑如無物,坦坦蕩蕩地拒之呢?更有甚者,居然可以坦坦蕩蕩地受之。
就拿前不久被查封,勒令停業整頓的“天上人間”來說,真可稱得上是溫柔之鄉,銷金之窟。據說裏面消費之高令人咋舌,那么又是些什么人能經常流連於這樣的高消費場所呢?答案自然不言而喻,不是富商巨賈,便是貪官汙吏,總之是拿著工人與百姓的血汗錢來此買樂。這些人如若不知收斂,早晚有一天會被誘惑的漩渦攪得粉身碎骨,身敗名裂。而“天上人間”的那些陪侍人員,據說各個都住著豪宅,開著名車。但這奢華的物質生活是用青春與尊嚴換來的,難道一時的紙醉金迷真比一世的平平淡淡要幸福嗎?不久前不是傳出“天上人間”的花魁被殺害於自家之中嗎?我們是該哀歎紅顏薄命,還是該以此告誡那些貪求榮華的女子呢?這些人無法去除心中對“色”的執著,自然無法坦蕩面對各種誘惑,自然要為欲海所吞噬。
其實佛家所說的“色”,並不單單是指俗世裏的女色,金錢、權位、名望,甚至自己的這身皮囊,都是“色”。修行佛法之人,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對“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的領悟。既然“空”非“不空”,那么“色”也就非“真色”。人之一生何其短暫,何必要讓這些虛幻之“色”左右了你的心靈世界呢?只要能夠做到“色於心海,不著一痕”,那么誘惑想要擾亂你的本性,不過是蜉蝣撼大樹之為。心中無色之時,也就可以洞悉禪道佛法了。
:質本潔來還潔去,強於泥汙陷溝渠。
大千世界一禪床,皆在心胸
世間本無物,皆因心而生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應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這句佛偈告訴世人,你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不過皆是由心生衍之物。也就是說,你的心靈世界有什么樣的容積,那你面前的紅塵世界就是什么樣的大小。由此一來,世人見非真身,聽非本相,如果始終無法破除心中固守的執念,那么終其一生,你也不過是活在一種假象之中。
“本無一物,何惹塵埃”,也就是說本來就是空無,又何必生出心中的業障呢?悲喜是業障,苦樂是業障,生是業障,死也是業障。所有的業障都是“塵埃”,而這些塵埃之所以攪擾著你的本心,乃是因為本心世界的容積太小,還做不到“無一物”的境界。只要能做到此境界,那么大千世界不過是坐臥的禪床,身邊萬物不過是禪房的飾品,由此一來心胸自然開闊豁達,萬事皆可洞察明悉。
蘇東坡不僅在文學上有著極高的造詣,而且對佛法禪理的興趣也極為濃厚。在他身上曾有許多與佛禪有關的故事。
某一次,蘇東坡聽了趙州禪師迎接趙王的故事,心血來潮便要去拜訪住在附近的佛印禪師。蘇東坡在啟程之前先給佛印禪師送去了一封書信,信中囑咐佛印禪師要像趙州禪師迎接趙王那樣,不必出來迎接。
有此囑托,乃是因為蘇東坡自認為已經了解了禪理的妙趣,佛印禪師會以最上乘的禮儀--不接而接,來接他。
但出乎蘇東坡意料的是,當他還在船上的時候,就看到佛印禪師已經帶領一幹弟子站在岸邊,靜待蘇東坡的到來。蘇東坡到岸後,一下船便譏諷佛印禪師道:“大師的修為沒有趙州禪師灑脫,我囑托大師不必親來迎接,可您還是大老遠就跑來等我了。”
佛印禪師聽完哈哈大笑,然後回了蘇東坡一首偈子--趙州當日少謙光,不出山門迎趙王。怎似金心無量褶,大千世界一禪床。
這首佛偈的意思是:趙州禪師之所以不迎接趙王,不是因為佛法修為高,而是因為他不謙虛。而你看到我佛印出門接你,可是你真的以為我起床了嗎?事實上大千世界就是我的禪床,你此時看到的我,其實還在大千禪床上睡覺呢!在你眼中只知肉眼所見的有形之床才是床,而對我來說,我的床可是盡虛空、遍法界的大床啊。
蘇東坡一下子開悟,趕緊為剛才的無知向佛印禪師賠罪。
佛印禪師不以俗世之床為真床,而以大千世界為己床,盡虛空、遍法界,這才是佛心的至境。其實正如六祖惠能所言,本來無一物,一切皆由心造而已。世人倘若能達此境,那么就沒有什么束縛,可以做到灑脫逍遙了。
但是眼下世人,皆認為能看得見摸得著的才是真,所以越來越目光短淺,越來越注重眼前的利益。他們的心靈世界極為狹隘,容不得過多的人與物,那么自然也就沒有思考人生的縫隙,因而一生不僅不會看得通通透透,而且總為業障所困,心靈世界甚至窒息而死。一個沒有生機的心靈世界,又怎么可能走出幸福美好的人生道路呢?
就拿一些執迷於房子的人來說,其實眼前的房子只是一些鋼筋水泥而已,如果沒有了家庭,沒有了親情,那又有何意義可言呢?聽過這么一句話:你用一個臥室的錢可以遊遍中國,你用一個客廳的錢可以遊遍世界。這不正是一種禪境之心嗎?“以天為被,以地為床”,雖然不能真正地出現在現實生活中,但是我們可以以其來觀照自己的心靈世界,看一看是不是變得狹小了。如果是,那就需要趕快領悟“大千世界一禪床”的禪理了。
在佛家看來,世間諸色盡皆空無,唯有佛心一顆,才是萬物的本源。既然以佛家所講,大千世界由心而造,那么我們又怎能本末倒置,讓心反而為物所困呢?倘若洞悉了這個佛理,那么禪境之門自然向你開啟。
:心為萬象之本,修佛之人須持初心,不可為象所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