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酒釀這種小吃大概是很多女性都喜歡的,所以也就抱著「寧可信其有」「至少無害」的態度做了不少。沒想她吃了幾天之
後,確實奶就出來了——似乎再一次驗證了「偏方」的神奇。不過有趣的是,生第二個孩子的時候,她不喜歡吃了,就沒有做,但是到了差不多的時間奶也還是來
了,而且比上一次還充足。如果要拿「親身經歷」來抬槓的話,也可以說「可能上次就因為吃了酒釀所以奶水不足」。
網上能找到很多關
於酒釀的做法,很多說得很邪乎、很神秘,跟做生化實驗一樣精確。而我做飯,最大的追求就是刪繁就簡。酒釀的形成就是一些微生物的酶水解澱粉的過程,所謂的
酒麴就是一堆微生物的種子,在合適的生長條件下會產生各種不同的酶。有的把澱粉水解成單糖,有的把蛋白質水解成多肽或者氨基酸,還有的把單糖轉化成酒精。
不管是水解後的蛋白,還是單糖和酒精,都是酒釀之所以成為酒釀的原因。微生物的生長和酶的反應,都有一個反應條件是否合適的問題,這也就是各種各樣的「經
驗」「秘訣」的來源。一般而言,這些水解酶的反應條件都比較廣泛,所以精確控制並沒有太大的必要。在最佳溫度下(網上有人說是30℃),反應速度快一些;
溫度低的話,反應速度慢一些,最後還是會成為酒釀。而且也沒有必要保持恆溫,時高時低也沒有什麼不可以。對於個人做酒釀來說,「標準化」並非追求的目標,
所以精確控制條件就沒有很大的意義。
我的做法很簡單:糯米泡一晚上,蒸熟,放涼,把酒麴碾成粉,加到糯米飯中混合均勻,裝到密閉
容器中。用的是玻璃瓶,可以看到裡面的變化。有人會在裡面夾一些涼開水(用燒過的水主要是為了滅菌),有助於酒麴與糯米的充分接觸,可以加快反應,不過加
水也會稀釋了形成的酒。圖省事的話就把瓶子放到灶台上,讓它在做飯的時候吸收點熱量。想加快點進程就泡到熱水裡,想起來了就換換熱水,想不起來就讓它克服
一下。唯一要注意的就是所有的容器都用水仔細洗乾淨了,避免雜菌和油污的存在。由於不同的酶活性最高的溫度並不一致,所以在不同的溫度下各種反應進行的速
度和最終程度可能會不一樣,而酒麴的組成和用量也會有很大影響。這種種不同使得最終產物中的糖、酒、蛋白水解物的組成不一樣,而組成上的不同也就會體現出
不同的風味。在做酒釀這件事情上,別人的經驗只是別人的,你的還得自己摸索。
幾天以後(據說在加水並且保溫的條件下兩天就夠),
可以看見糯米變得蓬鬆,呈現乳白色,有液體產生,打開瓶蓋聞聞,有甜味,還有淡淡的酒味,也就差不多了。如果希望酒味更濃,可以攪拌一下,繼續放一兩天,
否則放進冰箱慢慢吃。我做的幾次每次所用的糯米和酒麴的量都不一樣,室內的溫度也不完全一樣,所以最後完成的時間也都不一樣,不過最後都成功了。
釀酒大概是人類最早的食品加工技術之一。在人類還完全不知道澱粉、葡萄糖、酒精、微生物和酶等名詞的時候,世界各地的古人們就可以造出風情萬種的酒來。
這不能不說人民群眾的創造力是無限的,而經驗在很多時候就足以解決問題。生物化學的發展只是讓造酒這個事情變得簡單,那些神秘的經驗也可以得到梳理。
如果以酒精的產生為中心,那麼原料是單糖。因此,所有能夠產生單糖的東西都可以用來造酒。各種果汁中都含有相當量的單糖或者容易轉化成單糖的碳水化合
物,也就可以用來製造各種果酒。用葡萄得到葡萄酒,用獼猴桃得到獼猴桃酒,用蘋果也能得到蘋果酒。而澱粉——不管是玉米還是大米,就需要先水解成單糖,好
在這種轉化也不算費勁。不管是酒釀、茅台還是老白干,核心的轉化過程是一樣的。如果把酒釀濾去固體,得到的液體就是米酒。把米酒蒸餾純化就得到高純度的白
酒,這幾乎是穿越小說的主人公回到古代最簡單的生財之道。從化學的角度說,五糧液和老白幹的主要成分是一樣的,所不同的只是些很微量的成分。不過這些微量
的成分,就像愛迪生那百分之一的靈感,決定了它是五糧液還是老白干。
用糧食來做酒還不算浪費,用來生產做燃料的酒精卻實在是一件
與人爭食的事情。不過,人類不吃的那些東西,比如秸稈,也是碳水化合物,理論上完全可以轉化成單糖來造酒。只是這些頑固不化的東西轉化起來實在不易,結果
引來了大批科學家與它們鬥智鬥勇,而它們有節節敗退舉手投降的趨勢。但是如果你願意把你的酒釀蒸餾出酒來做燃料,也可以成為一個「高尚」的「環保主義
者」,高調地宣稱在為人類的可持續發展作貢獻。
如果從單糖轉化成酒再往後看的話,酒還可以被轉化成醋酸。如果想做的是酒釀,酒麴
中就不能有醋酸菌的存在;把單糖轉化成酒精的酶也不能太過囂張,需要給糖留下一些生存空間。而如果想做的是醋,就希望醋酸菌大顯身手,盡量把酒精趕盡殺
絕。除了酒麴,空氣中也會有這些細菌的存在,這也就成了經驗最有用的地方——有的人可以「釀酒缸缸好,做醋罈壇酸」,而有的人卻是「釀酒缸缸好做醋,壇壇
酸」。
把調料留住
食品行業主要是薄利多銷,所以成本的每一點降低都能為生產者帶來競爭優勢和大量利潤。對於炸面片來說,從面片上掉下來的那部分調料其實是浪費了。
有一天,老闆很高興地說一個賣chip的公司要資助一個項目——美國人所說的chip不僅僅是炸薯片,還有很多是麵粉做的,而這個項目是要研究調料被粘在面片上受哪些因素影響,目標是把更多的調料留住。
跟所有人的反應一樣,我首先很好奇的就是:做這個……有什麼意義嗎?老闆說食品行業主要是薄利多銷——當然我後來明白這只是針對規範成熟的社會才成立
——所以成本的每一點降低都能為生產者帶來競爭優勢和大量利潤。對於炸面片來說,從面片上掉下來的那部分其實是浪費了,而為了讓消費者吃到的面片上有足夠
的調料,就只能通過多加來解決。如果明白了面片如何留住調料,就可以有的放矢地改進,從而減少被浪費的那一部分。
這種研究說起來
很簡單,就是改變各種條件,看看粘在面片上的調料有多少。不過,實際做起來很難:首先,如何保證炸出的面片是一樣的?如果每次實驗所用的面片不一樣,那麼
產生的結果就無法比較了。其次,如何來衡量多少調料被粘住,多少調料掉了下來?畢竟,如果使勁敲的話,掉下來的就會比較多。
這個
項目的資金和工作量正好夠一個碩士畢業,所以老闆就招了一個東南亞女孩進來。這個項目的準備工作就是:在實驗室裡炸面片,要求跟超市裡賣的接近,而且每次
炸出來的沒有明顯差別。做炸面片本身並不難,就是把麵粉與水和好,壓成片,烤乾,然後油炸就可以了。麻煩就出在「每次炸出來的沒有明顯差別」,否則得到的
數據無法比較,就沒有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