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上媒體接受采訪,或者應邀演講,都會被問到“催眠秀是真的嗎”這個問題。
人們普遍對於催眠秀的戲劇效果嘖嘖稱奇,頗想一探究竟。在幾次催眠秀熱潮的推波助瀾下,催眠變成熱門話題,也間接帶動了人們認識催眠、學習催眠的風氣。
我也觀察到,不少心理學界、醫學界人士對於舞台秀催眠師抱著輕蔑的態度,認為這些人不學無術,誤導大眾對催眠形成錯誤印象。由於每次催眠秀,只要參與者
多,多少會制造出幾個出現精神困擾的觀眾,醫學界,尤其是精神科醫生更是逮到大好機會重炮轟擊,記得有一位來台灣表演催眠秀的美國催眠師就是這樣,在輿論
一致討伐下,黯然結束表演行程,倉皇離去。
催眠秀本來就是秀,目的在於娛樂大眾,就娛樂的觀點,確實是既新鮮又有趣,我自己也蠻喜歡看的,還常常為其中的巧思、創意拍案叫絕!
在歷史上,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催眠並不被正統的醫學界接受,如果不是走江湖賣藝的催眠表演者傳承這門技藝,恐怕催眠術早已銷聲匿跡了。
催眠表演者為了吸引目光,也常常在表演裡摻雜一些聳人聽聞的內容,例如窺心術、動物催眠、念力控制,而這些其實都是與真正的催眠無關的,難免會被高尚之士輕蔑。
然而催眠表演者為了快速引導參與表演者進入催眠狀態,必然嘗試各種催眠手法,譬如說,在嘈雜的現場讓人進入催眠狀態本來就難度加高,這是催眠表演者必須征服的難題。以至於催眠表演者常常會覺得,自己的催眠技巧可比學院派的蛋頭學者高明多了。
一場好的催眠秀,除了催眠師的催眠手法必須非常純熟之外,還要許多條件配合。
首先,催眠師必須精通於挑選最適合的觀眾來參與表演。
最適合的觀眾,本來應該是催眠敏感度最好的人,他們可以迅速進入深度催眠狀態,完美地達成催眠師的指令。然而在舞台上,觀眾只要看到外在的表現就好,也無法知道內在是否真正進入催眠狀態,所以,最適合的觀眾也包括了動機強、配合度高、表演欲旺盛的人。
當這樣的人站在舞台上,感受自己成為成千上萬觀眾目光會聚的焦點,會產生一種心情,他是這場秀的要角,他不能搞砸這場秀,他要全力配合,而且,他也確實
樂在其中。所有日常生活的瑣事都滾一邊吧!只要催眠師的指令不要挑戰他的道德禁忌,不要超過他的底線,不要讓他感到沒有面子,其他都沒有關系。如同藝術家
安迪‧沃霍爾(Andy Warhol)說過的:“每個人在一生當中起碼該風光一次!”
你瞧瞧,成為超人滿場飛,多麼威風!成為大指揮家,盡情揮灑,多麼痛快!即使成為脫衣舞娘,又有什麼呢,反正我被催眠了,與君同樂啊!(請注意,即使再怎麼投入的人,也不會真的把身上的衣服脫個精光!)
有一次,我就看到催眠師下指令給一批人,讓他們忘記自己的名字,另外給取了新名字。有些人不在乎這個,欣然接受指令,說他叫羊咩咩、喜羊羊啦,台上台下
樂成一團。可是點名到老牌演員郎雄,問他叫什麼名字的時候,他很客氣地筆直站起身來,回答說:“對不起,父母給的名字不能改,我叫郎雄。”
所以,我們了解到,看起來在舞台上進入深度催眠的觀眾,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只是充分配合而已,然而無論是真的演出或假的配合,都達到了皆大歡喜的娛樂效果。
一般來說,舞台秀催眠師絕對具備了精明、敏銳、機警、老於世故、幽默風趣、善於掌握現場氣氛等性格特質,站在舞台上光芒四射,這樣才能吸引觀眾參與的熱情,否則,他的舞台秀生涯早就完蛋了。
比方說,他的舉手投足都能帶來“笑”果,他必須敏銳地從觀眾的肢體語言讀出對方是否有配合的意願,當觀眾的催眠敏感度或配合度不高時如何請對方下台而不會令人不悅,當催眠失敗的時候如何自圓其說以維持場面熱度。
我在紐約上Train the Trainer課程時,還曾經聽老師哈特博士談起一則趣聞,說有個日本年輕人幫某位在日本巡回演出的舞台秀催眠師翻譯,
整個表演行程結束後,雖然從來沒有受過正規的催眠訓練,但這位年輕人是個天生的舞台型人物,一握起麥克風,整個人就開始發光。他完全模仿這位舞台秀催眠師
的手法,竟然也在日本掀起一陣風潮,成功地發展他自己的催眠秀事業。後來他功成名就後,特地飛來紐約,要求哈特博士給予專業訓練,哈特博士簡直不敢相信有
這種事,直到看到對方帶來的錄像帶、與新力等日本各大公司高階主管合照,他才歎為觀止,信了,就幫他密集特訓了一周。
可見,即使不懂得催眠的人,只要完全模仿舞台秀催眠師的手法,也能達成娛樂大眾的效果。
總結來說,催眠秀,秀肯定是真的,催眠則有真有假,它的重點在於讓大家開心,讓大家覺得秀很好看,至於配合演出的人是否進入催眠狀態並不是關鍵,關鍵在於配合演出的人是否“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