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以色列,我的好心情就回來了。癌症彷彿是一個玩笑,我當然能擊敗它!可是,再回到新澤西的家中,各種奇怪的症狀又重新出現了。恐懼和絕望又回到我心頭,好像家裡等待我的只有癌症和死亡。
我再次回到以色列,心情也再度好轉了。我鼓足勇氣告訴丈夫,我決定不回新澤西的家了。我要在科羅拉多和以色列各待上半年。如果他願意陪著我,那我絕對歡
迎;如果他不願意,那不管他做什麼,我都會永遠愛他、做他的好朋友。他的答覆是:「你實在沒給我多少選擇的餘地。我真的不想離開新澤西。可要是我們分居兩
地,婚姻還有什麼意義?」
「那如果我死了,婚姻又有什麼意義呢?」我反問道。「要是你想離婚,那隨便你。不過,你不是計劃三年後退休嗎?要是你願意在退休後繼續同我在一起,那我同樣歡迎。」「我得考慮一下。」他回答。
兩天後,丈夫打來電話,告訴我他決定離婚。有半個小時,恐懼讓我止不住地顫抖:「要是我的癌症惡化到只能整天坐在輪椅裡的地步,那怎麼辦?32年的婚姻生活之後,有誰能來照顧我?」
「那並不是維持婚姻的理由。」內心傳來一個冷靜的聲音。「我寧願死去,也不要他成為我的奴隸,整天拴在我的輪椅旁邊。」
這讓我下定了決心:離婚是正確的選擇。我忽然感到一陣興奮。「我自由了!天哪,我現在可以隨心所欲,再不用夾在心願和家庭的責任之間忍受折磨了。31年前我就該這麼做的。」生活一下子變成了一場刺激的冒險。
1994年8月,我回到新澤西辦理離婚手續。新澤西熟悉的環境讓我的症狀又開始復發。整理行裝成了一件無比艱難的事情——那麼多書本、磁帶、光盤、心愛的小物品,簡直沒法決定留下哪些,扔掉哪些;這給我已經不堪重負的身體造成了更多的壓力。
4個月後,醫生的診斷證實了我最大的恐懼——癌症又回來了,已經擴散到了全身。我要死了。「你必須馬上回醫院去。」他嚴肅地告訴我。我乳房中有一個直徑4~5厘米的大腫瘤,全身都是淋巴結腫塊,還有各種奇怪的症狀,全身各處疼痛,尤其是骨頭。
「我已經嘗試了所有的可能,可是沒有效果。」我告訴自己。「我已經別無選擇,只有依靠西方現代醫療手段一條路了。」那時,我完全忘了我的病情是怎樣隨著生活的起伏而反覆好轉和惡化;我立刻開始準備在科羅拉多住院的手續。
準備過程中,我忽然失去了控制,歇斯底里地大哭起來。我開始按格式塔療法跟自己對話。「你為什麼哭得這麼厲害?」
來自內心的回答很虛弱:「我真的為你擔心。要是你去了醫院,肯定會在幾個星期內死去。他們會動手術切掉一塊又一塊組織,再用化療、放療和各種各樣的藥物
毒害你。他們並沒有惡意,但是你可能不會再有足夠的力量與我聯繫,傾聽我的聲音。別人的思維模式和意見會輕而易舉地佔據你的頭腦,你將不再相信你自己。」
「但我沒有選擇。」我集中精神回應道。「所有辦法我都嘗試了,都沒有效果。醫院是唯一的選擇了。不動手術切除腫瘤的話,我就會死。」
「你願意去醫院嗎?」內心中最堅定的部分問道。
「當然不願意!」我憤憤地回答。
「你用不著做你不願意做的事情。」
「『我用不著』是什麼意思?我別無選擇啊。」我央求著。
「你願意嗎?」內心的聲音還是那麼堅定。
「不……你不願意的話就用不著去醫院!」
聽從內心的聲音
「這是我的選擇,我有權選擇。我用不著總按別人說的去做。」我開心地重複著,一下子恢復了活力。
「但我現在該怎麼辦呢?」我小心地問自己。
沉思了一會,我有了答案。「給自己三個月時間,用原先教授別人的一切治療自己。要是不成功的話,總還有醫院這一條後路。」
「好主意。這樣我還可以檢驗我教授的東西,看看是不是真的有效。」
「但是千萬別把這個計劃告訴別人。要知道,他們的恐懼和原本出於好心的建議會削弱你心中的力量,讓你失去現在這樣的希望和快樂。」
真是那樣的,當我在乳房腫瘤切除術後拒絕藥物治療時,彷彿全世界的親友們忽然都冒了出來,勸我聽醫生的話,接受化療和放療。許多53年來從未給我打過電
話的人,這時候忽然覺得自己有權利、有責任告訴我該如何生活。他們的恐懼嚴重地傳染給了我,正如別人的樂觀和支持曾經感染了我一樣。
這一次,我沒有告訴任何人。病痛和恐懼已經讓我變得很脆弱,我知道自己沒法抗拒他們的影響,最終會被他們說服去醫院治療——而那可能就是我生命的結束。
打電話取消住院預約的時候,我握著話筒的手不停地顫抖。「你這樣不僅僅是在拿生命冒險,簡直就是自殺。」電話那頭的醫生說。
恐懼洶湧而來。自兒時起,我一直害怕醫生,好像他們就是神,我一定要按他們說的去做。「我怎麼敢告訴醫生,我有自己的選擇,我有權決定怎麼生活?我怎麼敢懷疑他推薦的做法?」
我鼓足勇氣回答說:「我會考慮的。」掛上電話,我的心狂跳不止。
「要是你不願意,就不用讓醫生的看法這麼容易影響到你。」內心的聲音安慰著我。為了不讓任何人知道我的計劃,我決定一個人去夏威夷。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腦海中只有:「我?癌症?沒門!我才不相信那種幻覺呢。」我一躍而起,出門走向院子裡的蹦床。虛弱和疼痛差點讓我爬不到蹦床上。我開始輕輕地跳躍,每次跳躍,我都在心中默默重複著:「每一天,我都在變得更加強壯,更加健康,更加開心,更加睿智!」
從那時起,這句話一直伴隨著我,在我孤獨絕望的時候給我力量。正是這力量最終幫我重新站立起來。
獨自一人在夏威夷,起初的幾天十分難熬。我害怕疼痛會讓我精神失常。我怕自己在難以忍受的疼痛折磨中悲慘地死去。我害怕不得不依賴別人的照顧。給親友打
個電話的念頭一直誘惑著我,揮之不去。我強忍住這個念頭,逼自己繼續面對疼痛。「不要害怕孤獨,勇敢地面對疼痛,不能逃避。」我告訴自己。最初的幾天裡,
我閉門不出,深入發掘身體的疼痛。這樣過了幾天,疼痛忽然消失了。
我每天進行三次自我治癒練習——深度放鬆,把不健康的態度轉化為康復性的意象,想像「五臟六腑正在微笑」,每天花三個小時練習——早中晚各一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