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結核是一種國民病,是一種傳染病,所以療養院都建於人煙稀少的鄉下。我從少年時期到青年時期,一直是在療養
院的宿舍裡長大的。從被認為是病原菌之巢的宿舍裡出來的怪小孩也是要上小學的,所以當然會受欺負。我在學校曾經受了很大的「委屈」。但是,父親一直佯裝不
知。
如今,出現了「因受欺負而自殺」的孩子。要知道,我小時候受的「期負」,比現在的孩子受到的「欺負」更嚴重。但是我想,當時
沒有孩子會因為受欺負而想自殺。當時,孩子的世界不僅僅在學校裡,還在自然界中。那時的我總是在想,雖然受了很大的委屈,但總有一天我要報復。這樣的場合
和機會很多。
在我曾經居住的明星村的田地旁邊,建有一個叫做「貯糞池」的用於發酵糞便的小池子似的東西。「貯糞池」在當時的日本農村隨處可見。池子的表面會形成一層糞便膜,非常結實。我會在上面鋪上新的草,將壞孩子引誘到那裡。這是為了對他們欺負我的行為進行報復。
我會說出「你的媽媽是鼓肚臍」之類的話激怒對方,一旦對方追上來,我就會朝著「貯糞池」的方向跑。曾有壞孩子不知「貯糞池」的存在,於是撲通一聲掉了下去。
在受到欺負而無處可逃時,我經常「假裝哭」。當時,國道的橋上沒有欄杆什麼的,在「假裝哭」著逃跑的途中,我甚至曾經掉進河裡,昏厥過去。
在療養院,從小學的低年級時期開始,家裡就讓我飼養山羊。每天早上準備餌料和擠奶等事情都由我來做,直至我參加高考為止。
天氣好的日子裡,我會在療養院的草地上打樁,把山羊拴上。不管我受了什麼樣的欺負,從學校回來,在還沒看到我的時候,遠處就會傳來「咩、咩」的聲音。有一次,我讓山羊吃了濕潤的草,結果山羊死了。我知道還有比我更弱小的動物,所以我不會被逼得走投無路(圖1-2)。
此外,我還養了30隻雞,5隻兔子。我玩耍的時候,會在莊稼地裡抓泥鰍,或是抓青蛙。當時,我們大家會把麥稈插入青蛙的肛門裡,往青蛙肚子裡吹氣,讓青蛙的肚子變得鼓鼓的,或是把紅蜻蜓的尾巴切下來再將它放飛,我們就這樣玩耍。
當時的孩子遠比現在的孩子健康,我認為當時的孩子都擁有一種「生存能力」。在大自然中被昆蟲、鳥、動物們圍繞著生活,人類就會「掌握一種生存能力」。
心情愉快一天,我們就年輕一天
父親從未對我說過「去學習」之類的話。高中一年級的時候,任課老師曾問我「你將來想做什麼」,當時我很吃驚。一起玩的夥伴都是農家的孩子,所以我知道的
職業只有農民和醫生而已。那時人們家裡都有土地,但是我家不同,父親會根據自己的喜好使用工資,所以別說土地或房子了,我家連車也沒有。
但是我想,也許我能夠成為「父親那樣的醫生」。於是我說我想當醫生,老師當時吃了一驚。因為那個時候,我的成績在800人中僅排名650。但是,接下來
我便努力死摳課本。經過兩年的死摳課本,我在東海三縣的旺文社統一模擬考試中,進入了前100名。後來任課老師對我說「你甚至可以上東大哦」。結果,經過
一年復讀,我考上了東京醫科齒科大學。
父親雖然對我們的家人沒負什麼責任,但不管有沒有錢,他都會拚命幫助病人。而且,他每天都樂此不疲。
也許是受到父親的影響吧,我學會了「不管別人怎麼說,我都會首先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我通過一個非常意外的事情投身到蛔蟲等寄生蟲的研究中,這是我喜歡
的工作,至今為止,我都毫無抵抗情緒地進行著收集世界上的糞便這項工作。雖然國家未出資,但迄今為止,我一直都在做蛔蟲能夠抑制過敏症方面的研究。
父親每天都在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總的來說,他的身體很健康。父親很擅長網球,成為整形外科醫生的弟弟因網球入選國家隊,技術非常高,但父親60歲時還能夠與他打個勢均力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