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一位對當代國家、社會有某種程度影響的人物,他跟時代之間的關係是互動的,他固然影響這個時代,而時代也影響他。雪廬老人生長在一個書香家庭,家教非常嚴格。對於人、事、物的認知與處理,長輩的要求很高,中規中矩一點也不能馬虎,而 雪公從小就表現著非常聰慧與好學,在學習過程中,如有任何困難,總設法去突破與克服,一種多問、多想、多悟的努力,終於養成他日後「不怕難」的硬底子。在法界、監獄中服務,深受家風的影響,流露著用心細膩、仁慈寬厚;凡此種種對於淨土思想的啟發,雖然不必有直接的關係,而對於日後淨土法門的堅持與弘揚,不能說沒有間接的影響—目睹監獄罪犯吃不好、穿不好、住不好,寄予同情設法解決改善,戰時冒命掩屍埋骨,而眾生六道輪迴、生死不已,雖有法門而歧異難修,是否更為可憐?小時候代長輩受請赴宴,有幾道菜?是什麼菜名?菜的色香味如何?一一都需回報清楚,對於小小的年紀來說,這有多難啊!來台灣,初講淨土法門,不信、質難、招謗..........一連串的難題,又是多棘手啊!尤其是面對這日後的種種情境,無一不展現他智悲交融的大人作略。有關這些人格特質,可以參考 雪公的生平事誼或眾弟子所敘述感念 雪公一類的文章,就不再多作引述。在這裏不過舉一兩點做代表,來說明一代大德在人格修養與宗教信仰之間所存有的某種關連。
雪廬老人對佛教真正起信,應該是在民國十九、廿年間。那時候軍閥內亂,山東莒縣縣城遭受軍事波及,老師被圍困在城內,為期半年,生命朝不保夕。所住的地方,有花園、菜圃,時正三月間,花開蝴蝶飛來飛去,非常逍遙自在,老師目睹一時情生,感慨萬千。稍後,因事到黨部機關,無意間發現豐君子愷先生的護生畫集,借回住處翻閱,又一面觀賞飛翔中的蝴蝶,不自覺地感歎:「我放其生,誰放我生?」突然心潮翻湧,發誓:如果絕地得生,以後決不再殺生食肉。後來,對峙的兩軍果真撤離,雪公大難不死,從此力守誓言,一生再不吃肉。佛教的慈悲主義,從此深深地印烙在老師的心坎。其實,早在青年時代,雪公就已接觸佛法,多看些大經大論。在莒縣監獄服務期間,也就近參加主管上司梅大士擷芸先生(名光羲)在濟南大明湖畔所辦的唯識講座。不過,那個時候,完全是用一種中國傳統讀書人的態度來看待佛法,根本就不把信仰的事放在心裏。對於老阿公、老太婆吃齋念佛這些事,更是瞧不起。一直要到這次「莒城受困」,總算發了心。
其後,因緣成熟,透過當時莒縣電報局長的慫恿,開始接觸 印光大師所設立蘇州宏化社印贈的淨土小冊,如佛法導論、初機淨業指南等等。剛開始,一接到這一類的書,稍為一翻,還未免嫌它太淺。等到用心看下一兩本之後,信心不禁油然而生。一反過去的看法,淨土念佛的種子從此播下心田而隱隱約約抽芽待發。不過,礙於當時的環境,畢竟自己是讀書人又身為公務員,有某些層面的顧忌,也怕人家笑,只好暗中修學念佛,不叫人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