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者,是釋迦牟尼佛覺世利生之教也。其教有大小乘:
小乘抱消極主義,獨善其身,得少為足。
大乘是積極主義,普度眾生,利他不倦。
佛字,即是覺字意義,對眾生之不覺,而佛所以稱覺。今先說眾生何以不覺,然後再說佛之所以稱覺。眾生之身,本是四大(地大、水大、火大、風大),和合組織而成。一個幻質皮肉,筋骨屬地大,津液精血屬水大,周身煖相屬火大,出入氣息屬風大,猶如儒教所云:此身是金木水火土五行所成。佛教云:四大假合,本來無我,不過假名曰我,眾生迷而不覺,妄執此身以為實我,即是我執之病。因有我執,而起種種貪愛,由愛我故,而起種種營求。衣食也、住處也、財產也、眷屬也、功名也、莫不殫精竭思,造成種種之業,依業所感,將來必定要受種種果報,輪轉六道,不得出離。眾生不特不知此身是無我,並且不知此身是苦的、是空的、是無常的、是無我的,故名不覺之眾生。
釋迦是姓,譯為能仁,牟尼是名,譯為寂默。佛覺悟此身苦空,無常無我,所以稱覺。他本是中印度迦維衛國淨飯王第一太子,十九歲時出外遊行,因見老病死相,即時覺悟此身是苦的,一切眾生無論富貴貧賤,皆逃不了這三個字。
何謂老苦?正當青年壯歲,轉相衰相現前,髮白面皺,眼花耳聾,齒落血枯,種種不得自由。
何謂病苦?寒暑失調,身體不和,發生種種疾病,姑勿論沉珂之症,即說傷風咳嗽,已覺難堪。
何謂死苦?人壽無常,有生必死,世緣已畢,四大分離,其中慘狀,猶如生牛剝皮,生龜脫殼。
佛覺悟老病死苦,人人莫免,所以發心出家,有欲自度度人。白馬踰城,青山斷髮,五載諸方遊歷,六年雪山苦行,至三十歲,臘月八日,夜睹明星,忽然悟道。三嘆奇哉!一切眾生,具有如來(即佛之稱)智慧德相,祗因妄想執著,不能證得。惟佛圓滿覺悟,得證此理,故稱為佛(即大覺悟之人)。佛成道後,即以自覺之道,普覺一切眾生,猶儒教所云:「使先覺覺後覺,是天民之先覺者也。」佛說法四十九年,因機設教,對症施方,觀眾生心,有種種病,故說種種法藥而對治之,眾生心病,不比內外科各症,而內外科東西醫士有能力,東西藥品有功效;至於心病則東西醫士皆束手無策,惟佛能醫之,故佛又稱為大醫王,能醫眾生身心各病。眾生心病具足八萬四千,其中分為界內界外。界內,三界之內,天、人、阿修羅、地獄、餓鬼、畜生六種凡夫。界外,三界之外,阿羅漢、辟支佛、菩薩三種聖人。此為九法界眾生,皆有心病。
界內眾生根本心病,是我執,妄執此身,以為實我。
界外眾生,根本心病是法執,妄執修證,以為實法。世界到了今天,國與國不和,族與族不和,人與人不和,推原其故,根本之病,就在眾生我見心太重。汝心也要為我,他心也要為我,個個之心,都要為我,以致釀成惡濁世界。
今日若要挽回世道,必要救正人心,若要救正人心,定要提倡佛教無我之理。孔子亦云:「毋固毋我。」兩教聖人,同歸一轍。但無我二字工夫,說之甚易,做之很難。佛教世人,修無我觀,先要觀察此身是四大假合的,為總報之主,眾苦所集;次觀此身是空的,四大危脆,究非真實;次觀此身是無常的,人命只在呼吸之間;再觀此身是無我的,我者,主宰義,此身完全不能做主宰,他受饑時,不能叫他不饑,他要寒時,不能叫他不寒,他要老病死時,不能叫他不老不病不死,可見自己完全沒有主宰,那裏可以稱我。
世界之人,各各能把我字看得輕,自然能為社會國家服務;能把這箇我見打得破,自然能致社會國家於和平。汝亦無我,他亦無我,個個人都是無我,我見既破,我執自除,則貪瞋癡慢諸惡濁心,無自而生,豈不是能轉惡濁世界,而成清淨世界耶!
即就圓瑛創辦慈兒院說起來,亦是學佛大乘無我之行。大乘之道,志在利他,先須打破我執,放棄自己講經工作,而為利孤之工作。僕僕風塵,籌募基金,而為永久鞏固之計劃,亦寓有挽回世道救正人心之至意。何以故?此種孤兒,既無父母之倚靠,若無人栽培,令其得受教養之利益,必至流為乞丐,習染不善之心。長大之時,既無學問,又無職業,難免不為盜賊匪類,此時若能教之、養之,則將來社會上即少許多失學失業之人,社會和平之秩序,自可希冀矣。
救濟孤兒,本是大乘菩薩慈悲之道。慈者,與一切眾生之樂,悲者,拔一切眾生之苦,即同儒教博施濟眾之理。儒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又云:「老者安之,少者懷之。」如是種種會通佛儒,可謂合轍。凡有心挽回世道,救正人心者,請同心協力,提倡佛儒無我之理。人心既無我執,世界自得和平,請質高明,是否有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