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其實只有兩個重大的問題,一是“生”,一是“死”。死的時候固然要死得無牽無掛,死得自在安然;生的時候,更要活得無憂無慮,活得平安快樂。現在世界最大的問題,就是“戰爭”不斷、“恐怖分子”猖獗,擾得人心惶惶。世界要和平,不但要發揮人性的慈悲、無私,還要講究緣起性空、六度四攝、因果報應等,這些佛教的教義都是促進世界和平的無形力量。
我認為世界和平的促進,宗教應該身先表率,彼此要互相尊重包容,要把“有容乃大”的胸襟,從宗教之間推展開來,進而影響社會各個團體,這是宗教界的責任,也是對現代社會的貢獻。
我一生倡導“融和”,除了力促佛教界的融和之外,尤其致力於“宗教融和”。為了結合宗教力量來共同促進世界和平,多年來我經常在世界各地與各宗教進行互訪、對談、交流。久遠的不談,就拿近幾年來說,例如:
一九九七年我應邀前往梵蒂岡與天主教教宗若望·保祿二世會面,共同祈求世界和平,此事被譽為“世紀性的宗教對談”。
一九九八年,我應邀到新加坡、馬來西亞弘法,同時與信奉伊斯蘭教的馬來西亞總理馬哈蒂爾會面,為中國佛教與馬來西亞回教史,留下新的一頁。
二〇〇一年,我在澳洲與臥龍崗市長George Harrison,及英國國教臥龍崗地區的主教Bishop Pipen,針對宗教與文化交流,彼此交換看法。同年在加拿大多倫多大學,針對“宗教如何面對全球化”問題,我也應邀與天主教的瑞恩神甫,及基督教的第芳婷教授等人,共同主持“宗教對話”。
二〇〇三年,我在巴西聖保羅的SE大教堂,與天主教樞機主教Dom Claudio,針對宗教對本世紀應該提供什麼樣的貢獻,進行“宗教對話”。
此外,美國西來寺於一九八八年落成後,二十多年來一直與相距五分鐘路程的摩門教會保持友好關係。西來寺每年舉辦世界和平祈願法會,邀請各宗教領袖以各自獨特的宗教儀式,共同為世界祈求和平。
最近我甚至還為北港媽祖宮撰寫《媽祖紀念歌》,我認為宗教之間應該要建立“同體共生”的關係,要“同中存異、異中求同”,彼此包容、彼此尊重,就如人體的五官,要相互共生,才能共存。對於宗教之間的往來,我主張:教主不同,彼此要尊重,不可混淆;教義各有所宗,應該各自發揮;教徒之間則可以彼此溝通往來。
由於我經常與各宗教之間保持密切的互動,因此彼此也都建立了友好的關係,例如,我與天主教教皇若望·保祿二世、台灣樞機主教單國璽、羅光總主教、丁松筠神甫等,都成為朋友。甚至天主教所辦的智利聖多瑪斯大學、台灣輔仁大學、澳洲格里菲斯大學,先後頒贈給我榮譽博士學位等。
其實說來慚愧,由於自己從小基本教育沒有打好基礎,雖然在佛門裡有禪、淨、律各宗的參學,稱得上資歷完整,但是我的人生道路走來也有一些起伏,崎嶇不平,變化莫測,很多難以掌握的事情,也只有隨順因緣所轉了。
現在回想起來,在我出家一甲子以上的時間,雖然也有一些為教為眾的理念,但由於自己沒有“學有專精”,對佛教縱有些許的貢獻,也不值得自我誇耀。尤其過去為了弘揚人間佛教,所寫的都是一些通俗性的文章,雖然已如預期,發揮了接引社會人士普遍認識佛教的功能,可是階段性的任務已經完成,直到七十歲古稀之齡後,我發現自己的佛學可以再作進一步的深入,因此在二〇〇一年發行《普門學報》,一方面提供學者有發表學術論文的園地,希望進一步提升佛教義理研究,為人間佛教建立思想體系,同時我也親自為學報撰寫論文。
近十年來,我在《普門學報》發表的學術論文包括:《中國佛教發展的階段性芻議》《從四聖諦到四弘誓願——論大小乘佛教融和的開展》《論佛教民主自由平等的真義——詮釋三皈》《五戒及生權的內容》《六波羅蜜自他兩利之評析》《人間佛教的藍圖》《比丘尼僧團的發展》《佛教興學的往事與未來》《佛教與花的因緣》《佛教與自然生態》《佛教叢林語言規範》《山林寺院與都市寺院》《人間佛教的戒定慧》等。
直到這時,我才真正對佛教的學術問題有所留意。不過在此之前數十年,因為出身在臨濟宗門下,對禪門的思想、語錄,我一直喜愛撰文,對淨土的念佛,更因一生參加過的佛七不下數百次,也有心得。
另外,過去青少年時期,在佛教學院所受的課程,大都是唯識學的經論,現在也不禁在心頭慢慢明亮起來。雖然我的心中還是喜歡般若空性、緣起中道,不過佛教的八萬四千法門,總是為各種眾生所喜愛,所以我對於佛學的基本信念,並不喜歡分宗立派,分別你我,造成宗派之間的相互對立。
我尤其不希望學者們用研究佛教的角度,互相排斥、批判,這是自相殘害,對佛教並無益處。我主張佛教的“聖言量”,你要信就信,不信也就罷了,但不可以用此經論,打倒彼學說,用彼學說,打倒此經論,這樣只會分裂佛教,造成佛教的分歧,絲毫無助於佛心證道。
因此,我認為佛學是一大總相法門,佛教雖然“方便有多門”,但是“歸元無二路”,就等於人生的道路,也是一直向前。佛道雖然遙遠,只要我們樹立生命的指針,假以時日,必定都能同證佛道,圓滿菩提,這才是人生道路的終究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