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九五三年元月到宜蘭,將近一個甲子的歲月,至今我的戶口一直留在宜蘭。二〇〇九年十月二十四日,宜蘭縣、宜蘭市同時頒發給我榮譽縣、市民證書,總算我在宜蘭五十多年的歲月,沒有白住。
不過,我在宜蘭這麼多年,經常遠赴各地講經弘法,對於三餐飲食,我經常是飽飽餓餓,多一餐、少一餐是常有的事。像我這樣不懂得憐惜自己的色身,也難怪糖尿病會找到我的身上來。
六
在宜蘭弘法期間,我也經常到台北編輯雜誌。從《人生》雜誌、《今日佛教》到《覺世旬刊》,前後有數十年的時間。每次從宜蘭出發,要經過二十一個山洞才能到台北。一趟火車乘坐下來,鼻孔裡經常都是黑黑的炭灰。有心的信徒也體諒我,便結合全省信徒的力量,在台北郊區買了一間小型精舍,作為我的棲身之所。
由於我經常不住在精舍,有一位趙老太太和一位中年比丘尼達德師,願意替我看守房舍,平時也在廚房裡幫忙燒煮。記得那是一九五八年的時候,有一天夜裡,達德師突然不停地狂吼喊叫,甚至用腳踢床,因為她病痛難忍。我一見這種情形,也慌了手腳,不知道該怎麼辦。一旁的趙老太太跟我說:“應該趕快把她送到醫院治療!”
於是我急忙將她送到鐵路醫院。但醫院不肯接受,我馬上又將她轉送到台大醫院。這時台大醫院的急診室裡,人來人往,川流不息。我掛了號,辦理好住院手續後,有一位實習醫師跟我說:“這個時候也不可能開刀,必須等到明天檢查過後,才能決定該怎麼處理。”接著他說,“你把病人留在急診室,我們會照顧的,你先回去吧!”
這時候回北投,已經沒有公共汽車可以搭乘,於是我就近到三重埔,過去三重文化服務處的辦公室,權且住了一晚。臨睡時,我感到肚子很餓,而且忽然心跳加速、冒汗、頭暈,只得起來找東西吃。
由於文化服務處平時無人居住,當然也沒有存糧,而那時已是深夜三四點,別說我平時就沒有購物的習慣,即使想買,已經是深夜,也沒有地方可以買得到東西。我只得在櫥櫃里東翻西找,突然看到一包漁人牌的麥片,趕快把它打開來,用開水沖泡,然後一連喝了好幾大碗。
奇怪!怎麼一直吃都不覺得飽?自己忽然也害怕起來!心想:我的肚子又不是無底深坑,怎麼能一下子吃得了那麼多麥片,又喝了那麼多碗水呢?
後來我發現,人在極度飢餓的情況下,即使吃了很多東西,由於養分還沒有輸送到血液裡,無法供給細胞所需,所以仍然會感到飢餓。因為我一直覺得肚子餓,很想吃,但又不敢吃,怕吃出毛病來。經過一段時間之後,感覺不再冒汗,手腳也不顫抖了,自己就困坐在那裡。
從極度飢餓到極度疲倦,現在回想起來,一個人在極度飢餓時,感覺就跟忍受病痛折騰一樣,都是痛苦的經驗。由於自己曾有這樣的體會,因此若問:糖尿病是怎麼引起的?以我的經驗,飢餓應該是最大的元兇。
七
在我一生的歲月裡,早期由於生活艱難,後來則因弘法忙碌,或因出門在外,飲食不便,因此日子經常是在飢餓、半飢餓中度過的。但最嚴重的一次飢餓,卻成為我創建普門寺的因緣。
話說二十世紀五十年代,我編《人生》雜誌時,有一天,發行人東初法師跟我說,希望當月的《人生》雜誌能提早出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