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生最不喜歡人“退票”,因此就說:“你們不去,我去!”智勇法師欣然同意。我即刻請人從南京新街口,走了八九小時的路程到棲霞山寺,禀告當時已升任住持方丈的志開上人,說我有意到台灣。師父即刻贊成,並且叫來人帶回十二塊銀元,以壯成行之志。
這時由智勇、惟春等同學所倡導的僧侶救護隊,已經剩下不到六十人,早已不成隊。所以我臨時又再募集了大約一百人,但是真正上船的,只有五十多人。抵達台灣後,人數實在太少,既不成團,也不成隊,同時也沒有團體願意收留我們。經過幾天的投石問路,因緣實在不具,因此僧侶救護隊也就只好解散,大家各奔東西了。
正當這個時候,由陳辭修(陳誠)先生主政的台灣,政治情況惡化,當局嚴格查管不明人員的流動,因此我也遭到警察逮捕,被關在桃園的一所倉庫裡。感謝孫立人將軍的夫人孫張清揚女士,以及“立委”、“監委”們的大力營救,我才能九死一生,逃過劫難,並在台灣居住下來。
期間,香港的師友雖然也濟助旅費,要我前往香港,可惜帶錢到台灣的人沒有找到我,因為當時我被政府拘留。等我獲釋出來之後,他已經回到香港,彼此緣慳一面,讓我的“香港之旅”不得成行。
除此之外,當時也有一些不認識的信徒,輾轉來信,要我前往瑞士,甚至馬來西亞的佛教會,也希望有布教師前往弘法。但我都因為旅費無著,同時也自感語言不足,所以不敢貿然前往,於是我就這樣安分守己地在台灣住了下來。
最初我住在中壢圓光寺,後來掛單在新竹青草湖靈隱寺,分別主編《人生雜誌》,以及為台灣佛教講習會教書,餘暇時間就撰寫《玉琳國師》《無聲息的歌唱》等。但實際上這時候我的弘法重點,已經慢慢轉移到宜蘭了,在宜蘭展開我的理想,到各個鄉村弘法布教。
我於一九五三年春天到了宜蘭,這又是我人生的另一個關鍵時刻。我在宜蘭念佛會成立青年團體,成立文藝社、歌詠隊、補習班、讀書會,廣泛攝受、度化青年學佛,我用連環圖紙戲、幻燈片等道具輔佐傳教。一些兒童、青年、婦女、有神道信仰的初機學佛者,聽到我們弘法的宣傳喇叭聲:“咱們的佛教來了!”他們都深受感動,紛紛到我指定的地點聚集,助長了佛法的弘揚,也提升了我傳教的信心。
在我所度化的對象當中,大部分都是軍人、青年、婦女、學生。我除了到學校布教、監獄弘法外,同時舉辦鄉村同樂會、佛誕遊行,等等。我還開辦施診所,展開鄉村的冬令救濟。尤其每遇颱風來襲,我率先趕至災區,給予受災民眾關懷、幫助。我在宜蘭來來去去至今數十年,雖然沒有做到“萬家生佛”,承蒙大家都稱我一聲“宜蘭法師”,這也是我人生中影響深遠的一件事。
當時我在宜蘭、台北弘法十餘年,感覺在台北受到的壓力很大,因為這裡的會議特別多,每次開會,人家要我參加,如果我不出席,他們會說我不跟他們合作。此外,經常有人請客,一人請客,相繼地就有多人回請,常常一連十天、半個月沒有回寺吃飯。如果婉拒,他們就說“你看不起我”。尤其那時來自海外的賓客很多,經常要到飛機場迎賓送客,如果不應招而至,他們又說“你不幫忙”。
為了跟大家合作,為了看得起大家,更為了應該要幫大家的忙,我經常到處應酬,不知道自己住在哪裡。所以感覺長此以往,終非久遠之計。同時,因為我和高雄也早已有了相契的緣分,我曾經多次前往高雄講經弘法,都是千人以上的信眾聽講;每次來去,聚在火車站迎送的隊伍,都在幾百人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