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年前,我的鄰居有位莊太太,她和她的先生都是外省人,她的先生和外子是玉山林區管理處的同事,彼此間的交情很好。後來,她先生調到阿里山福利社服務,她的獨子也考上臺北軍官學校讀書,只有她一個人獨自在家,她的身體本來就不好,患有心臟病及氣喘病。
當時,我的兒子正在讀高中,準備考大學,平常很用功,她們夫妻都很照顧他。有一次,莊太太要我兒子找兩位老實而用功的同學到她家居住,幫忙看家不收租金。於是我兒子便找了二位居住在鄉下的同學,搬到她家住,我兒子每天晚上也都到她家與他們一起讀書,因為,三人都很用功讀書,便收他們為乾兒子。
莊太太十分慈善,時常做點心給他們吃,而她的身體也比以前健康多了。她信奉天主教,有一位神父時常到她家,替她祈禱做禮拜,那位神父很慈祥,鄰居都很尊敬他。他每次到她家的時間大概是午後三時左右,我時常從後院中摘一些鮮花給她禮拜耶穌。
有一天晚上,我夢見一個很奇怪的夢,夢中我和莊太太站在外面,舉頭望著天空看到天空中呈現一片白色祥雲,中間浮著一座很高的佛塔,聳立在空中。醒來以後,我不了解夢中的意思,數日後,我照例到後院摘鮮花送給她,到她家時沒人出來開門,我以為她外出,就把花帶回來。直到傍晚,住她家裏的學生由學絞回家,我兒子也到她家讀書。第二天早上六時左右,我兒子急忙地從她家跑來告訴我說:
「媽媽!趕快去看看乾媽(莊太太),她好像有點意識不清,一直說她很熱,想把衣服脫下來。」
我聽後,趕快到她家,那時她已昏迷不醒,鍋子內還留著一個燒焦的雞蛋,我想,大概是她早上起床時還好好的做菜,突然心臟病又發作。不久,鄰居許多人都跑來幫忙,立刻請大夫來診治,那位大夫過去常來診治她的病情,大家都認為大夫看後就會治好。但是,等到大夫診察後說,這是心臟病發作,已經沒救了,我聽後,拜託大夫一定要盡力救她。大夫說,這是心臟病無法醫治,只勉強再注射強心劑試看看。結果,經過一段時間,完全沒有反應,醫生就回去了,鄰人也一個個離開,剩下我與一位葉先生。那時,我請葉先生幫忙把她扶高一點,不久葉先生也走了,剩下我一個人,於是,我便叫她:「莊太太,趕快醒來吧!不要走啊!」
當時,她似乎聽到我在叫她,勉強的張開眼睛應了一聲:「嗯」,馬上又閉上眼睛。我再繼續叫她,雖然她也嗯了幾聲回答我的呼叫,但是,她似乎仍再與死神掙扎,最後,由口中吐出一股臭氣,終於斷氣了。後來,她先生及兒子趕回來,我才離開她。因為,她信仰耶穌,所以,依照天主教的儀式出葬,我想,我已經幫忙完了。沒想到,她逝世以後第六天晚上,我夢見她到我家,站在門口叫我,我很驚奇,心想,她已經逝世了,怎麼還找我呢?那時,我問她:
「聽說信仰耶穌的人命終後能上天堂,妳是不是上天堂了呢?」
她回答:「我沒有上天堂,我要來拜佛。」
我發現她手中拿著一束清香,生前肥白的身材,變得又瘦又乾,真是可憐。然後,她走近我的身旁,令我十分害怕,我對她說:「妳不要走過來,我會害怕,請妳出去。」
醒來後,孩子們仍在讀書,他們問我做了什麼惡夢,怎麼大聲呼叫。
翌晨,我先到莊先生家,告訴他兒子,昨晚夢見她母親的事,並告訴他本地佛教會,每年七月都聘請高僧蒞臨主持超度亡魂法會,最好,他能參加並登記超度他的母親,他兒子聽後,很欣然地答應了。可是,莊先生認為,他一生不相信任何宗教,生前已經為她盡了很大的義務,死後何必到佛門超度,何況他太太生前又不信佛教。所以,他取消了到佛門超度的事。
後來,莊先生好像常常夢見她太太,晚上都睡不著覺,每天喝酒,卻沒有效果。
數天後,鄰居有位師姊告訴我,她夢見莊太太向她說:「我肚子餓了,拜託你幫我買米,好嗎?」並且,拿了五元給她。她說,莊太太變得好瘦。
我聽後,明白莊太太逝世後心靈變得無家可歸。可是,好像發現到佛的光明,卻因為已經沒有色身的存在而不能像生前一樣,要做什麼就做什麼。我很想超度她,卻因她先生的拒絕而無能為力。那時,我只信仰佛教一年,對佛法還沒有很深的了解,現在想起,她臨終時只有我一個人在她身邊,如果,我能替她稱唸佛號的話,也許能拯救她的性命,乃至幫助她往生西方極樂世界。可是,我尚未領悟到唸佛的法門,沒法替她做什麼。她仍不斷地托夢告訴我種種事情,有一次夢見她告訴我:「本地郊外舉行超度法會,我沒有參加,等到本地市區舉行法會時,我會去參加。」
後來,我到佛教會才知道,本地郊外民雄鄉雙福山時常發生車禍,許多人傷亡,所以,一些大德發願聘請寺院的法師前往超度亡魂法會四十九天。還有一次我夢見她帶著一個爐子及一口鍋子到我家屋簷下,起火煮飯,表示要住在我家。
一年後,他先生再娶一位住在鄉下已經過了婚期的女孩為妻,性情很好。過了一段日子,她再托夢告訴我,她將投胎轉世,我問她將到那裏投胎呢?她沒有回答,恍惚之間不見了,變成一個女童。因此,我認為她大概會再轉投胎為女人吧!不久以後,莊先生再娶的太太生了一個女孩,而這個女孩的相貌不像她媽媽,鄰居都說,這位女孩很像以前去世的莊太太。
幾年後,莊先生也因肝病而逝世。那時,我住在日本大兒子處,或許是由於我兒子是她的乾兒子,這種因緣所感,他逝世後,我夢見他穿著一件新西裝,身體看起來很健康,十分愉快的樣子,但是沒有說一句話就不見了。
醒來以後,我覺得很奇怪,他生前患肝病數年,身體枯黃、削瘦,而且,他沒有任何宗教信仰,時常殺生,怎麼逝世後還那麼愉快?
返國後,我到他家,問他太太:「你先生逝世後,以什麼方式安葬?」
莊太太說:「我用火葬的,骨灰送到寺院的塔裏,全部以佛教的儀式辦理。每年農曆七月我和女兒會去參加超度法會。」
聽了這番話,我才明白,原來他逝世後,全身進入佛門受到佛光普照,以致於心靈才顯出奇妙瑞相,佛教的力量,真是宏遠而不可思議。
時間過得真快,莊先生的女兒已經在臺北永和就讀佛教所舉辦的「智光工商」,而她們每年七月都到佛寺參加超度法會及唸佛法會,有時,我拿佛書給她看,她也很喜歡看。
到現在,當我再度想起他們夫婦倆過去雖然沒有信仰佛教,但是,逝世以後還能托夢給我,向我表示逝世之後心靈已達到受佛門得度的奇妙因緣境界。雖然如此,這種因緣是特殊的,因為,佛法所度範圍廣大,包括現在生、未來生,以及無量劫的眾生都要齊度。但是,佛門講緣份,對於內心不肯向佛,寧願走入黑暗途中的眾生,卻無緣得度。
世上許多人都這樣認為,人一旦死後什麼都沒有了,所以縱情享樂,何必做什麼功德呢?他們不知道,人死亡後,心靈存在,雖然肉體不見了,心靈會隨著他生前所做的業力而到各種不同的境界。所以,佛教勸人必須了解在世間所享受的都是暫時的,終究要接受生死輪迴業海的摧殘。我們在世時,要好好修持唸佛,解脫諸苦惱,達到清淨光明境界。如果,等到死後才尋找光明,或是期待家人替他超度,那就比較困難了。